第173章 公園的爭吵
“沒事了。”陸景墨回過頭來,那青筋暴起的手臂還是緊扣著葉清淺母子。
溫熱手臂上的溫度直投過衣服傳遞過來,葉清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雙臂的遒勁有力,宛如巨大的翅膀,全方位的保護著自己。
這樣近的距離,葉清淺近在咫尺的嗅著屬於他那獨特的薄荷煙的清香,多日不見,那細密的胡茬就在自己的額頭處,這曖昧的距離,那氣若遊絲的三個字也讓她有些神經恍惚。
“謝謝你。”一陣冷風吹過,本就陰冷的地下車庫更顯的陰鷙,她的眼珠靜靜的,耳根卻已經徹底紅透了。
她輕輕掙脫著,陸景墨有些尷尬的鬆開手,她忙的撇過頭去,生怕他立刻就能窺見自己內心的悸動。
陸景墨打開車門,很快將車子行駛一個四下無人的公園。
陸路愉快地玩滑梯,二人正對著坐在旁邊的石凳子上。
“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良久,陸景墨緩緩開口。
這個地方靜極了,又異常美麗,偶爾還可以聽見鳥兒的啁啾。
整個公園都洋溢著陸路開心的笑,他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玩著滑梯,似乎有永遠也耗不完的體力。
滑梯後麵,是一幢西式洋房,看著裝潢似乎像是聽話劇專用的,現在是白天,所以也沒什麽人,四周都是靜悄悄的。
再仔細望進去,西式洋房門外還精心裝潢了一個花廳,花廳是用暗灰色的木板圍起來的,諾大的落地窗邊是緊緊束好的窗簾,窗簾是淡紫色的,葉清淺最愛的顏色。
一株室內的牡丹,紅杏出牆板般地從窗戶縫中鑽出,沁人心脾地散發著幽幽的清香,葉清淺望著那隻牡丹出了神,突然回過頭來。
“我想過。”她暗楚楚的,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墜亡,自己似乎也沒有機會參加這樣的比賽,至於是喜是悲,也一言難盡。
“今天麵對這樣的質疑你可以逃走,我可以暫時為你提供庇護,那以後呢,你總有出去演出的一天,星海娛樂公司的影響力你不是不知道,你公演過後,要怎麽收場。”
他一反常態地話多,在葉清淺的印象中,他從來都是言簡意賅,能說一個字絕對不會說兩個字,可今天,他真的在切切實實的為自己考慮。
心總有些感動,但更多的還是焦慮。
“起初,我隻是想通過節目掙錢。”她幹脆脫口而出,這錢的作用也就不言而喻了。
“回家吧。”葉清淺愁眉緊鎖,陸景墨幹脆單刀直入,把問題簡單化。
本來心底油然而生的一絲感動頃刻間猶如轟然倒地的大廈,碎石瓦礫傾斜了一地。
她眼珠靜靜的,將視線從那嬌豔欲滴的牡丹花中收回來。
想到那從窗戶縫中探出的牡丹花,她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眼神中充滿著淒楚。
“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陸景墨沒有火冒三丈,淡然的凝望著葉清淺,眼波中流轉著深情。
連一朵沒有生命力的牡丹花,都知道溫室再美好也終究是牢籠,而她現在要放棄所有的一切,乖乖回家相夫教子?可曾經飽受的傷害,誰來償還,那些尚未發生的事情,誰又能像自己保證。
她隻會靠自己,從她走出陸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堅決的要找回自己,無論這個過程有多艱辛,她也要萬死不辭的給陸路堅實的依靠!
“你一定認為我是一個隻會剝削你,侵占你,一路走來傷害你混蛋。”陸景墨眼神黯淡下去,“過去的一切,我承認是我的問題,但以後,我會……”
“別說了。”葉清淺沉默片刻,打斷了他即將要脫口而出的承諾。
愛?或許他會說愛自己。
“陸總,一切都回不去了。”她聲音很輕,也足夠低,可是表情卻是痛苦地淡然,看似平靜時則波濤洶湧的傷感。
陸路似乎感受到了什麽,正玩得不亦樂乎的他突然轉過腦袋,憂心忡忡地凝視著交談不暢的父母。
“媽媽在呢。陸路快玩吧!”她感受到那焦慮,又恢複了滿心歡喜的笑容,看到那熟悉的笑容,陸路才繼續玩著滑梯。
“就算陸路的撫養權歸你了,又能怎樣,你可以照顧好他嗎,他的生命中還是會缺席父親的身份,這樣你也忍心嗎?”
他幾乎就要站起身來了,陸景墨似乎是第一次這樣對著一個人,苦口婆心,百轉千回的哀求,隻想彌補自己曾經犯下的那些不可饒恕的罪過。
“我可以照顧好他。”葉清淺想到自己的童年,記憶中是沒有父親這一角色的,盡管母親後來還是處於種種原因拋棄了自己,可是在那之前,她都是無憂無慮地快樂成長。
母親可以照顧自己五年,她更可以,她可以照顧陸路一輩子!
“對於一個成長中的男孩,父親角色的缺失,你也覺得可以處理嗎?”
他終是忍不住的爆發了,在一旁玩耍的陸路也不再觀望,從那聲色俱厲的低咒中猛地從滑梯上跳下來,如箭在弦似的飛奔而來,擋在葉清淺麵前。
“你不要再欺負媽媽了!”他伸出雙臂,牢牢地抱著葉清淺,那雙和陸景墨如出一轍的眼裏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火焰,似乎下一瞬間就有燎原之勢。
陸景墨隻能心中暗楚楚的痛,這樣一家三口的幸福之日又能維持多久呢,或許在葉清淺下一次公演,或許突然有人慷慨解囊,或許是陸路一次生病,思念稱疾。
他終是會心軟,如果可以,他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給葉清淺,甚至自己的生命,可她一絲一毫都不要,更將自己視為草芥。
“陸路,乖,去繼續玩吧,爸爸不會對媽媽怎麽樣的。”葉清淺安撫著那暴跳如雷的小獅子,輕輕撫摸著他的頭。
“我才不相信呢!自從那天爸爸媽媽大吵一架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媽媽了,我都知道,我親眼看到爸爸欺負媽媽。”
他小小的手臂似乎攥著葉清淺更緊了:“媽媽別怕,隻要有我在,沒有人可以欺負你!哪怕他是爸爸!”
石凳旁是一棵參天大樹,樹的枝椏應在陸景墨的臉上。
他的臉應在陰影裏,渾然看不見真切。
光線昏暗無比,葉清淺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內心的傷痕。
可相隔著太多紛繁瑣事的距離,她已經沒有勇氣去擁抱那同樣受傷的軀體。
風,繼續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