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告別過去
春風和暖,陽光和煦。
燦爛的陽光灑在女孩的周身,緊緊將她包圍著,散發著陣陣暖意。
然而她孤獨地怔在原地,手中的緊握的紫色瑪瑙石鉻的指尖生疼,卻麻木不仁。
她膚白勝雪,嘴唇也是寂寥的慘白色,仿佛萬丈光芒也無法將她全身凝結的寒冰融化。
“窗外的花開的真好啊。”有人在女孩耳邊喃喃,她卻眼神呆呆的,漆黑幽深的瞳孔裏沒有聚焦點,隻是迷離地注視著窗外——
孤兒院的門口。
她變得木訥寡言,從前那個瘋瘋癲癲的開心果仿佛在大病痊愈後,隨著疾病抽離了她的身子,隻有孤單和抑鬱如影隨形。
被烏雲籠罩的孩子,隻是機械般的生活著,心中僅存著一點點熱望——來自於孤兒院門口那個熟悉的身影。
然而,一天,兩天,一個月,一年——
年複一年,寂寥無聲。
……
記憶的碎片在一陣冷風中散落,葉清淺從痛苦中抽離,她怔怔地看著沐秋。
眼角的淚變成了嘴角一抹淺笑,她輕輕擦拭了濡濕的睫毛。
頭微微垂著,視線還停留在照片稚嫩的臉龐上,心痛的要翻攪起來。
都想起來了,那令自己無數次午夜夢回的夢魘,被撕扯開的手,無數人的呼喊,在那個蕭肅的雨夜,一一被大雨洗刷幹淨。
“你記起來了吧。”沐秋啞聲道,她害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葉清淺恢複了記憶。
“對。”她笑顏如畫,可是臉上清晰的淚痕卻難掩她內心的痛苦,“隻是孩童時期的一些記憶,過去終究是過去。”
“那你現在還恨他嗎,或者說恨我——”她皺眉,瞳孔倏的收緊,又驟然放大。
“你——”葉清淺心中痛苦漸漸加劇,沐秋——沐家,難道當初……?
“你是當初領養他的一家人嗎?”她抬起眼眸,對上那雙無辜又怯懦無助的眼神,心底一陣暗痛。
“對,我是。”良久,她靜靜地說,眼神卻茫然失焦,“對不起……”
“謝謝你。”她笑了,眼神中閃爍著刺眼的晶瑩,陽光直射葉清淺的麵孔,恍惚的讓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沐秋驚愕地回頭,欲言又止。
“不是你,他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發展,你怎麽能說對不起呢,我們感謝你還來不及……況且,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的生活的權利。”
她的目光澄澈,聲音如霧。
和當年院長說的話如出一轍。
“不——不是——”沐秋眼珠烏黑的亮著,話到唇邊又咽了下去。
良久的沉默,是兩雙無神的眼睛,黑漆漆的放空著。
“你知道的,辰辰從小就很苦,我是真心喜歡他,所以才會想辦法給他更好的生活……”
她聲音淒厲,眼神卻飄忽不定,用餘光注視著葉清淺的反應。
“我累了,沐小姐,我可以休息嗎。”她不願意再多聽這些消息,隻想好好睡一覺,假裝所有痛苦的回憶依舊被埋在內心隱秘的角落。
“好的,那我先走了。”她小心翼翼地踱步到葉清淺的床邊,將癱在床上的照片一一收起來。
葉清淺的睫毛在臉上形成妖嬈的倒影,目光在一瞬間抽離,嘴角輕顫。
清脆的門聲之後,是空蕩蕩地房間。
她蜷縮在床上,過去的點點滴滴似乎都在一瞬間如火山噴發,愛與怨交疊重合,將她壓垮在記憶的長河中。
嚶嚶的抽泣聲輕輕回蕩在房間上空,空氣在一瞬間凝滯。
“登登登——”門外傳來敲門聲。
她慌亂地擦拭著眼淚,心猛地一沉,將被子蓋在頭上。
檀木的香氣在狹小的病房裏流轉,將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掩蓋,空氣中都是暖暖的氣味。
輕輕的腳步聲慢慢靠近,白玉辰來了。
她不敢凝望那張臉。
那張一直在記憶中翹首以盼的麵容。
自從海邊的最後邂逅,他們再也沒有見到過彼此,唯一能夠使葉清淺感到慰藉的就是在電視熒幕上看到他。
他永遠微笑著,眼底是氤氳的深藍色,像寶石,恍惚間,還像那顆晶瑩的綠瑪瑙,幽深淒寒,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喉嚨一陣澀痛,她感到眼睛酸酸的。
這段記憶為什麽會中斷,她不知道,或許,也並不想知道。
“清淺,你醒了嗎。”他注視到被子微微顫動,淺淺地詢問。
“嗯——”她深呼吸,慢慢起身,臉是微漲的殷紅,白玉辰連忙扶她起來,將枕頭靠在她身後。
桌上是微微泛黃的蘋果,白玉辰似乎注意到她微妙的情緒,身子微震。
“你還好吧。”
“我很好。”她淡漠地回答,心底那抹隱痛慢慢消散。
不知怎麽的,年少時期那炙熱的感情,也漸漸隨著往事塵封,雖然不知是為什麽自己會忘記,或許這就是天意。
“記者在醫院裏圍堵,你沒事的話,盡量不要隨意走動,有什麽需要隻管找我。”
他淡淡的說著,將手中的飯慢慢打開,放在葉清淺的小桌板上。
“你最愛吃的金槍魚壽司,我托人從——”
“白少。”她凝望著他,眼底是脆弱的痛苦,“以後你沒什麽事的話,可不可以不要來看望我了,也不要再關心我了。”
他驚愕的抬頭,眼珠流轉,手指微微僵硬著。
“我並不值得你這樣做。”她低喃,唇色愈發的蒼白,“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這樣不值得。”
“我不覺得,我……”
“我不會和你有結果的。”她抬起眼眸,眼神肅殺冰冷,柔軟的發絲在風中微微吹動,散發著梔子花的素雅香氣,撲朔迷離。
病房裏,二人僵怔著,空氣中纏繞著二人獨有的香氣,在挑逗著每個人的鼻腔,腥熱粘稠,像是一個解不開的結。
“辰辰。”她輕聲呼喚,似乎在對著曾經的他和自己做最後的告別,“我們都長大了,該往前走了。”
她低頭淺笑,目光裏的沉痛漸漸揮散。
白玉辰頓了頓,他不知道說什麽,心中的隱痛在恣肆生長,如春風吹又生的野草。
十八年了,難道愛了前半生的人,就這樣放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