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兒時的記憶
葉清淺靜靜地躺在床上。
輸液吊瓶還剩著大半沒有滴完，她的黑玉般晶瑩蓬鬆的頭發傾瀉在潔白的枕頭上，愈顯的迷人。
她雙目無神的盯著輸液吊瓶，眼底沒有一色溫度，蒼白的嘴唇微啟，膚如凝脂的臉上還若隱若現著那刺眼的殷紅。
陽光灑進來，她感到眼眶酸酸的，不知為什麽，這一刻驀地想流淚。
是陸景墨救了自己，盡管他不會遊泳，可還是義無反顧。
或許隻是因為自己是陸路的媽媽，他才冒這樣的風險吧。
鼻腔中縈繞著春天的氣息，和煦的海風從窗戶縫中吹進來，帶著點點的清涼，沁人心脾。
她閉上了眼，陽光下的她仿佛周身被鑲上了一層金邊，虛弱的臉上愈顯的清冷而迷離，宛若睡美人。
“咚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門開了，那熟悉的檀木香味越來越近，似乎在挑逗著她的嗅覺，陽光般舒服的味道，她輕輕伸了伸懶腰。
“白少——”她輕輕喃呢，雖然沒有睜眼，可僅憑著嗅覺的熟悉就可以分辨，“不是說你回去休息嗎，怎麽還沒走……”
無人應答，可是那氣味越來越近，她睜開了眼。
“哦——沐小姐。”她身體一時間變得僵硬，硬撐著做起來，神色也變得淡然。
“是在怪我嗎。”沐秋坐在她的身邊，友好地拿過手邊白玉辰削剩下的蘋果，一絲不苟地行動起來。
“怎麽會。”她微笑，禮貌又客氣，“是我執意不用替身的，或許真的是太逞強了——當然，我也為我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她手指緊握，不用說，她也明白沐秋的出現百分之八十與白玉辰有關。
“總之，對不起。”她眼裏閃爍著晶瑩，殷切人澄澈的目光帶著不容抗拒的堅定，“真的很抱歉。”
“沒關係。”葉清淺雙唇緊抿著，眼睛彎彎如月牙，“你太客氣了，我很快會出院，戲份不會耽誤太久的，請放心……”
“你知道嗎，玉辰哥哥很著急——”她急切的說著，一反常態的抓住她的手，“可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真的會遊泳，所以——”
“不怪你，我真的沒有怪你的意思。”她略感不適地抽出手，目光疏離，“如果你怕白少誤會，我幫你解釋清楚……”
“你愛他嗎。”她目光如炬，一字一頓。
“你在說什麽呢……”葉清淺心中突然一緊，眼中有淡淡地苦澀，“你是說發布會的官宣嗎，那個隻是逢場作戲，我們很快會對外撇清關係的……”
“嗬。”她嗬氣成霜，冷冷笑著，起身望著窗外，“你和玉辰哥哥形容的那個人簡直判若兩人，你簡直沒有心——”
沐秋說著，從口袋中拿出一遝照片，目光卻不敢在上麵多做停留，似乎會有針紮般的痛感。
“這個是你吧。”
她放在葉清淺麵前，沒有看到她眼中的黯然神傷。
葉清淺恍惚地低頭，照片中兩個小孩開心的樣子躍然紙上。
她嘴唇顯得慘白，受傷的手腕傳來錐心的刺痛，痛苦的記憶如洪水猛獸，咆哮著，從心中那扇塵封的窗子中，破繭而出——
撕裂——
眼前漸漸混白——
熟悉的沙灘上，是兩個雙手緊扣著的少年。
在一望無際的海灘上，留下兩串可愛的腳印，他們的銀鈴般的笑聲盤旋在蔚藍的天空上，隨風將快樂傳遞給更多人。
“你到底在幹什麽！”遠處的院長嗬斥著，兩個小機靈相視一笑，趕忙跑回來。
“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你們兩個就這麽特殊——”院長怒遏，凶惡的麵孔漸漸逼近，“尤其是你，柳溪！你就是陪著辰辰出來拍攝的，不要太放縱自己！”
“知道了，院長大人！”她俏皮的敬禮，小小的身子站的筆直，臉上還有肉乎乎的嬰兒肥，一旁的白玉辰有樣學樣，也像小軍人似的行禮，兩人相視而大笑不止。
可誰也不知道，那海灘上的美好回憶，竟是二人訣別前最後的歡樂。
黃昏漸漸逼近，落日的餘暉將兩人小小的身軀拉的頎長無比，他們拉著手，走在馬路邊上，等待著回孤兒院的車。
“辰辰，過幾天那個漂亮的阿姨還要來看你的話，如果她真的會對你好，你就走——”
“不要再說了！”他胖乎乎的臉上浮現出惱怒的神色，手指更加緊握著女孩，“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如果她要把咱們一起收養，我就同意，否則，我一輩子和你在孤兒院就行了。”
他倔強而堅毅，硬生生地把女孩到嘴邊的勸導逼了回去。
掌心傳來男孩溫熱的堅定，她笑了，忽閃的大眼睛變成了彎彎的月牙，潔白的牙齒上閃爍著耀眼的晶瑩。
“咦！？”男孩突然掙脫了女孩的手，箭也似的衝向馬路對麵的灌木叢中，絲毫沒有注意到疾馳而來的大貨車。
“辰辰！小心！”她驚詫的大叫，本能的衝上去。
“小白兔——溪溪！你最愛的小白兔，我一定給你抓到手！”
他隻顧著眼前的興奮，大貨車越來越近，天色陰沉的讓司機也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小生命，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
女孩一個箭步上去一把將男孩推倒在了路邊，然而卻如枝頭散落的櫻花，隨風飛起，又自由落體。
血慢慢蔓延開來，順著她小小的軀體，漸漸溢滿整個地麵。
落日的餘暉倒映在觸目驚心的血液中，淒美而肅殺。
“柳溪！”男孩周身顫栗，眼前是刺骨冰冷的淒寒！他想要走上前去，卻被一旁的大人死死的拽著。
女孩倒在血泊中，她的視線慌亂的搜尋著人群中男孩的身影，似乎是她最後活著最後的熱望。
然而——
然而——
身體的痛苦漸漸侵蝕著她的神經，人群中沒有男孩的身影，似乎可以聽到他絕望的哭叫聲，她想回應，卻痛的說不出話來，眼淚也在這一瞬間幹涸，暗啞的。
一切都交給了命運，她感到有人驚呼，有人哭泣，有人大聲咒罵，身子被眾人抬起，逐漸輕飄飄的。
像是變成了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