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沒有我的心冷
當晚，珂雨留在了王府，但是第二天她堅持回了聚寶莊，小燁兒有功課要趕，她也狠心留下小燁兒，自己先回去。
君天臨同她說過的話，一直在她腦海裏回響，他說他後有雲瑤千軍萬馬的方向，足以和寧王鬥倒底。
她極力讓自己去理解‘方向’二字是何意。
兵符代表兵權，但隻是一個權力，並不能掌控人心。
寧王也好，翊王也罷，成天明爭暗鬥，處心積慮想要拿到權利握在手裏，想要隨心所欲。
可是他們都忽略了人心。
要像君天臨這樣，掌握著千軍萬馬的方向，他一聲令下便是一呼百應，才能成為最後的大贏家。
她想要幫上他的忙，不得抓緊時間多賺點錢，另外……
她想煉些高級的活屍給自己用。
這樣很有可能被看出是師父的手法，但她管不了那麽多了。
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自己，不讓自己成為君天臨的軟肋。
珂雨一忙就是好多天。
葉翩蝶在蘇瓔住了一段日子，方便打聽有關季明江的消息，季明江身上的外傷都好了，沒有性命之憂，葉翩蝶沒那麽擔心，就搬回了珂雨的聚寶莊，給珂雨打打下手，消磨消磨時間。
珂雨調製著養屍粉問，“翩蝶，你還不打算回近水蓬萊嗎？”
“不打算，要回也要帶著季明江回去。”
“你怎麽對季明江死心踏地的？有那麽喜歡季明江嗎？”
葉翩蝶回答得很坦率，“嗯，很喜歡，不管旁人怎麽看待，我都喜歡。”
珂雨想起他在赤楓的那段日子，道：“季明江有時候挺好的，有時候又壞得很，我琢磨不透季明江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他的想法很簡單，一直都是想把赤楓帶上更高的新台階，但他選錯了路，不應該參與皇子之間的爭鬥。”
“你有去看過他嗎？”
“齊公子安排我去看過一次，讓我勸勸季明江，別再那麽偏執，無奈我說什麽都沒有用。”
“以後呢？你打算怎麽辦？”
“走一步看一步。季明江仍然要堅持下去，那我便幫殿下拿到太子位，寧王夢碎，季江明的夢也就會跟著碎，到時候他或許就能真正的明白過來了。”
珂雨歎了口氣，話題越聊越沉重，她便聊起了別的，手裏動作不停，抓緊一分一秒的時—間，早早練出最厲害的活屍。
兩個月過去。
珂雨練出四具看上去不怎樣，實則特別靈活，一萬兩都買不到活屍。
張老板來送新鮮屍體的時候瞄了一眼，從此念念不忘，出價兩萬兩一具。
但珂雨沒有賣。
這四俱活屍是用師父教她的手法，一步一步煉出來的，一旦落入內行的手裏，要不了多久就會發現。
她也打算自己留用的。
太師府裏這兩個月倒是清靜，沒有溫氏母子，柳詩雲獨大，就有好多人上門提親，想娶柳詩雲的兩個女兒。
珂忠也老實了，翊王倒台，他不得不依附承王，不敢輕舉妄動。
珂家唯一的男丁懂事了不少，有空就來看望珂雨，不止不再怕活屍，還學到了不少，一眼能看出活屍大概的成色。
珂雨也刻意教了五少爺一些獨家秘術，五少爺隻需學個皮毛，將來不靠太師府也能掙到錢養活自己。
她啥也不操心，唯有一件事。
這會兒，蘇瓔來了，帶來一條消息，聖下允了皇後所請，將皇後的遠房侄女嫁給君天臨做正妃，珂雨做側妃，也就是妾。
葉翩蝶道：“聖上簡直就是棒打冤枉，三小姐太不值了。”
蘇瓔也是無奈，“聖上屬意誰，誰就是承王妃，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殿下總不可抗旨吧？”
“抗旨有什麽不可以，大不了……”
葉翩蝶最後兩字沒有說出口，被蘇瓔捂住了嘴，天子腳下，逆反一類的話一個字都不能提。
珂雨什麽都沒說，反正她和君天臨不是真正的夫妻，但她心裏……
怪不是滋味！
有些想負氣而去。
可是都這樣了，君天臨沒有來見她，也沒有讓人給她帶過一句話。
她心裏有氣，又覺空落落的。
入夜。
她怎麽也睡不著，起身出去走走，不知不覺朝著承王府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個黑影擋住了她的去路，她定睛一看，嚴天賜！
他怎麽在這裏！？
“三小姐，別來無恙。”
“你要幹什麽？”
“送三小姐去赤楓。”
“我不去，我要去承王府。”
“這可由不得三小姐。”
嚴天賜抬手打暈珂雨，將她放進一副棺材裏，趁夜送出了京都。
當天晚上，季明江也被嚴天賜救走了。
君天臨收到消息，扔了手裏的緊急公文，拿上聽雪劍徹夜追向赤楓的方向。
——
珂雨醒來時，已經在楓魂殿了。
身上沒力氣，她撐坐起來緩了好久，後背上的汗都幹透了，才艱難地一步一步挪出房間。
真的還是那個楓魂殿。
朱砂色的的楓魂殿三個字，字字行雲流水又剛柔有濟，如若劍來九天流轉，虛空騰挪，又似劍過無痕，絕世曠塵。
季明江站在露天石上，看向腳底一望無際的赤紅。
他沒有轉身，問道：“你醒了？”
“要不然呢？”
“我曉得你一定很生氣，但我很開心。”
“你不是被廢了嗎？怎麽還能站著？？”
“嚴天賜治好了我。”
“你們都依附了寧王？”
“不要問那麽多，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君天臨已經到了近水蓬萊，他會來救你，到時就會有你想要的答案。”
然後季明江就躍下了楓魂殿，似乎是去大殿處理一些事情。
“珂姑娘，這裏風大，還是回房歇著吧。”
名叫江成的赤楓弟子，畢恭畢敬地向珂雨一揖，比著請的手勢，示意珂雨回房間去。
珂雨不想回，強撐著四下走了走，發現隻有四五弟子在楓魂殿侍奉，之前被季明江抓回來的屍術師全都不見了，到處擺放的煉屍器具也都清理得幹幹淨淨，就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她回到房間，打發江成退下。
房間裏有股似曾相識的香氣一直在往她鼻子鑽，她順著香氣找到香爐，打開一聞，香氣更加濃烈，衝得腦子裏一陣發空發白，險此暈倒。
她由此肯定，就是這香氣的原因，她身上才沒有力氣。
她倒了些水把香爐給滅了，打開窗戶讓房間裏的香氣盡快散去。
到了第二天，她才覺身上好多了。
她試著站到露天石上，視線裏赤楓的楓海就在眼底，遼闊，壯觀，惹人心生澎湃，越看越發覺的心中瑟瑟微寒，身後的楓魂殿高高在上，洞觀風起雲湧，鼎定沉浮。
置身其中，她覺得自己真得很渺小，像海中一葉，又若是紅塵中一粒虛無的浮沙，找尋自己的位置，然後做著該做的事情。
這片赤紅歸季明江承載，歸他擔當，等著他庇佑。
赤楓已是天下第一玄門，他隻需要延著曆代穀主的腳步繼續走下去便可，可他非要另辟蹊徑，害了他自己，也害了赤楓。
她不用算都覺這樣做不劃算，偏偏季明江又執迷不悟。
那個嚴天賜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關鍵嚴天賜能醫治好原本被廢了季明江，還幫季明江從重重看守的牢裏救了出來。
這個嚴天賜太不簡單！
季明江忙完回來了，道：“怎不給自己加件衣衫？崖頂風大，楓魂殿是赤楓裏最冷的地方。”
她笑，“再冷也沒有我的心冷。”
季明江在為季庭守孝，穿著白色的孝衣，寬大袍擺沒有腰帶束著，冉冉欲飛，眉宇間青峰對峙又豁然開朗，裝落星為瞳，飾皎月為輝，怎麽看都俊逸若仙，清朗卓絕。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內心裏住著魔鬼，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