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最後回宮
蘇子辰特意收拾出來一輛馬車，親自將莫卿抱到了馬車上。
花染身受重傷，加之受了刺激，直接昏了過去，墨少陵將她送到了花悅的馬車上。
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花染的臉頰，見她在昏睡中仍舊不由自主的流著眼淚，墨少陵鳳眸深斂，其內仿佛暈了一團濃的化不開來的黑墨。
花悅也是剛剛才得知方才所發生的一切的，此刻，看著一聲不吭的墨少陵，她低低歎了一口氣。
“染染今日是傷心了，但她不是不講道理之人，你……莫卿之事，非你的本意，她能想通，不會怪你的，你趕緊回去吧，遲了，唯恐盛京那邊生出什麽變數來，至於染染這裏…我會仔細照料她的，你盡管放心。”
墨少陵沒有反應，就像沒聽見一般，手指落在花染臉頰上不動。
花悅無奈，
“我跟你保證，她不會怪你的，染染她……”
“我並非擔心她怪我！”
墨少陵突然出聲，花悅消聲，凝眸看著他，
墨少陵緩緩收回手，緋色的唇角邊泛出來一絲苦澀的笑。
“我隻是接受不了自己，竟然做了讓她傷心的事……”
話音落，閉了一下眼睛，將眸裏沉重的情緒掩去，複睜開，墨少陵什麽也沒有說，俯身在花染眼睛上一吻，轉身下了馬車。
蘇子辰等候在馬車外，
兩人目光相對，蘇子辰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說什麽。
然而，他最終也隻是上前，拍了拍墨少陵的肩膀。
“別多想，我們走了，你…珍重。”
墨少陵頷首，隨後掃了一眼被捆綁在一旁，有些失神的柳絮，鳳眸裏暗芒一凝。
“你們趕路，不方便，人我帶走了。”
蘇子辰點頭。
墨少陵大步上前，直接將柳絮橫丟在馬背上，隨後翻身上馬。
大手緊緊的勒著韁繩，墨少陵鳳眸在四下轉了一圈，最後，在車隊最後方，與墨初安目光相撞。
遠遠的看了她一眼，墨少陵斂聲道，
“初安，就麻煩你多照顧她一些了。”
循著他的目光，回首看了一眼車隊最後方，繃著小臉，滿目不舍的看著墨少陵的少女，蘇子辰剛想玩笑幾句，但考慮到墨少陵此刻的心情，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他撇了撇嘴，應了下來。
車外馬蹄聲驟響。
花悅抬手掀開簾子，看看那抹絕塵而去的身影，再看看躺在身旁，於睡夢中流著淚的花染，不禁有些擔憂。
方才她所說的話，雖屬實，但大半也是為了安慰墨少陵，畢竟這不是旁的什麽東西，這是一條鮮活的人命，雖然墨少陵本意是要射殺柳絮，但那最後害了莫卿性命的長箭，始終是自他手中射出來的……
搖了搖有些發疼的頭，花悅隻希望，莫卿之死，千萬不要成為花染和墨少陵之間的隔閡。
沒了阻擋，車隊改了方向，不再往南繞道，而是一路向西，加快速度奔赴西冥。
盛京城內。
一大早，便隻見身穿兵甲的將士來來往往，在城內城外四下奔走，盛京城眾百姓免不了有些慌張。
隨後，不知道是哪裏傳出來的消息，聲稱皇上染了重疾，活不了多久了……當下，盛京城內更如鍋炸了一般，人聲沸騰。
將柳絮丟給前來城門口接應他的輕夜，墨少陵孤身一人，進了宮。
宮內，許是因著景帝生命垂危，四下比往日更為寂靜，就連宮人走路，腳步也輕了兩三分。
墨少陵徑直朝承乾殿而去，剛到殿中，便隻見太後坐於外殿，麵露愁容，雙眼發紅，李言乾和後宮一眾妃嬪，坐在一旁陪著，皆一臉哀戚。
聽得內侍的通稟聲，太後連忙抬頭看來，見到墨少陵，當下起身，
“陵兒…你可算是來了，花染呢？她醫術不是高超嗎？她在哪？你趕緊叫她入宮，讓她給皇帝看診……”
大步上前，扶住她，對上她滿是渾濁卻難掩慌張、悲痛的眼睛，墨少陵心裏微微堵了一下。
他扶著太後坐回到椅子上，並沒有接她方才的話，而是問道，
“皇上情況如何？太醫怎麽說？”
太後聞言抬手捂住胸口，聲音哽咽，
“不好…一點都不好，太醫說，皇上是平日裏太過操勞，休養不當，又憂思過甚，傷及了肺腑，這才病來如山倒，傷到了元氣…陵兒，他們說，說皇上沒多長時間了，可不能啊，我都還活著，皇上他怎麽能先我這個為娘的一步走，不能啊，不該啊……”
墨太後說著說著，眼淚簌簌落下，此刻的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後，她更像是是一個為子擔憂，不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母親。
聽著她悲戚的哭聲，墨少陵垂了眸子，輕輕咬了咬牙床。
是啊，景帝再怎麽壞，再怎麽喪盡天良，但他都是墨太後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一邊是親侄子、親侄女，一邊是親兒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做錯了什麽？她什麽都不知道。
她在深宮裏，熬了幾十年，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花甲之年，最是該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他怎麽忍心告訴她：
你的兒子，害死了你娘家所有的親人，如今，他還想害我，而我，你最疼愛的侄孫，費盡心思，對你兒子下了殺手……
不！
不能這樣，
景帝的錯，不該讓一個柔弱的女人來承擔。
墨少陵輕輕拍了拍太後的手，隨後站起身來。
“我去看看皇上。”
他進了內殿，一眾太醫跪倒在龍塌之前。
墨少陵走到床邊，看著躺在床上，雙眼微凸，臉色青白的景帝，淡聲道，
“皇上如何了？”
一個太醫叩了一下頭，戰戰兢兢回話道，
“回王爺，皇上病發的太突然、太迅猛，臣等該死，實在是無能為力。”
一人話落，其餘眾太醫連連叩首，聲稱該死。
可能是被吵到了，床榻上，景帝迷迷糊糊，睜開眼來。
墨少陵鳳眸裏濃墨一暈，他眼尾沉了沉，
“下去吧，本王陪皇上說說話。”
眾太醫得到赦令，紛紛爭先恐後的退了出去。
一時之間，整個內殿中，隻剩下了背手而立的墨少陵，以及，緩緩側頭朝這邊看來，在看見他的瞬間，瞳孔緊縮，麵怒憤然的景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