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花染默然了片刻,沒有立即進屋,而是朝院中角落裏正在熬藥的地方走過去,邊走邊道,
“之前有找大夫看過嗎?大夫怎麽說的?”
顧禎抬步跟在她身後,
“當時找了許多大夫,甚至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來看過,但他們所得出來的結論,皆是言我父王體內存有淤血凝塊,而淤血阻塞了經脈血管,這才導致父王他體內血流不通,造成長時間昏迷不醒。”
花染聞言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她抬手示意熬藥那人退後,隨後將藥罐蓋子打開,仔細查探著其內藥材。
“如果是有淤血的話,那豈不是開副活血化瘀的藥方就能將人治好?再者,太醫院人才濟濟,即便藥材效用不大,那總有會針灸的人吧?施針對消除淤血可是有很大的效果的。”
花染一邊說著,一邊從旁邊取了一隻空置的瓷碗,倒了些許藥汁出來,吹涼了,輕抿了一口。
顧禎見她被湯藥苦的直攏眉,連忙倒了一杯清水給她,
“姑娘所言,曾經也有人提出來過,但是,當時給父王診治的太醫,稱父王這種情況尤其特殊,根本無法針灸,因為……他們根本都找不到父王身體裏的淤血所在。”
眸子一抬,花染愣了一下,氣笑了,
“簡直荒謬,既然敢說是淤血阻塞了經脈血管,卻又找不到淤血所在?”
顧禎亦是譏諷的扯了扯唇角,
“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後來便換了一位與他們意見有所不同的太醫,姑娘現如今查看的這幅湯藥,就是這位太醫開的。”
冷哼兩聲,花染神色不緩反凝,她想了想,直接將那藥罐子從小爐子上取了下來,“這罐子裏所熬藥汁的藥方,是哪位太醫開的?王爺他喝這藥汁多久了?”
“現如今這副藥方,是太醫院裏一位姓趙的太醫開的,趙太醫雖然不是太醫院裏最好的太醫,但他最擅長治療人身體內裏的一些病症,並且,當初所有人都沒有什麽明確的決斷時,隻有他告訴我,父王這是中了毒,而父王體內,確有淤血,隻不過,這淤血,是毒素造成了,而後,他便開了這藥方,而父王他也喝了快兩年了………怎麽?可是這藥方有什麽問題?”
花染聞言思索了一會兒,神情微凝,
“這藥方看上去,是沒什麽問題,確實是活血化瘀的良方,可一來,即便是如他所說一般,淤血是毒素造成的,那麽,他首先要做的,應該是解毒,而非活血化瘀,其二,這活血化瘀的方子如果一個月內對病人沒有效果,再繼續服用,也無甚效果,但凡是懂點醫術的人,都不會再采用此藥方,可……這位趙太醫卻一直沒吭聲,讓王爺接連服用了兩年的時間…這其中,想來必有蹊蹺。”
花染話落,顧禎臉色幾乎是瞬間便冷了下來,
“花染姑娘的意思是,這趙太醫是故意的?他根本不想治好我父王?”
花染沉吟著點了點頭,
“不排除有這可能,但還有一種情況,就是他根本沒有能力治好王爺,但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他不想失去為王爺治療的機會,所以一直用這副方子敷衍行事。”
“這該死的東西!”
顧禎破天荒的口出粗言,花染十分能理解,畢竟,醫者的本心,就是治病救人,無論那太醫有什麽難以啟齒的緣由,她都不會原諒一個醫者拿病人的身體安危做文章!
“顧世子不防找人去探探這位趙太醫的底細,或許能發現些什麽,至於現在,我先進去看看王爺的情況吧。”
深知急不在一時,顧禎深吸了一口氣,給了林西一個眼神,隨後親自陪著花染朝院中主屋走去。
花染一進屋,光線頓時昏暗下來,她抬眸,隻見房間四周,都掛上了一層厚厚的擋簾,簾子密不透風,極其厚重,以至於,明明是日光最盛的時辰,屋內卻如同漆黑的夜晚一般,屋中之人隻能靠著油燈些許微弱的光芒視物行動。
花染提了一口氣在嗓子眼兒,聲音有些發緊,
“這些簾子,是誰讓掛在這裏的?”
顧禎似是也不喜屋中這般設置,聞言蹙了蹙眉,有些無奈,
“這是青飛讓人掛的。”
“顧青飛?”
花染驚訝出聲,她以為這會是那所謂的趙太醫讓掛的,沒想到,竟然會是顧青飛的主意,
“好端端的,他讓掛簾子做什麽?”
花染擰了擰眉,神色莫名,顧禎呼吸斂了斂,
“我也問過他,但他不肯告訴我,隻說讓我信任他,而我後來也就此事問過趙太醫,趙太醫也說長久光照,可能會促使我父王體內毒素加快爆發,所以…青飛他便讓人在這房間四周的牆壁上都掛上了簾子。”
“他真是胡鬧,趕緊讓人將這些簾子拆了,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光照會加快毒素爆發這等荒謬之言的,簡直一派胡言。”
顧禎是相信花染的,見她反應這麽大,他連忙喚了一聲,
很快,幾個丫鬟快速進來,手腳麻利的將簾子拆走了。
花染又讓人開了門窗,
新鮮的氣息伴隨著金燦燦的光線齊湧進來,屋中滿天漂浮的塵埃肉眼可見。
花染抬手在眼前揮了幾下,語氣微憤,
“好端端的人,都得呼吸透氣,更別說是病人了,若一直待在著這般糟糕的環境裏,就是沒病的人,遲早也得惹出病來。”
顧禎聞言凝眸看著四下糟糕的環境,臉色也有些難看,
“一直以來,屋裏都昏暗不已,我竟然都沒發現,這屋內環境竟是如此糟糕。”
花染聞言沒有吭聲,
這事,確實是顧禎的疏忽,她不想說什麽安撫他的話。
“長久不見光,這屋中難免有些寒冷潮濕,如果可以,顧世子最好即刻給王爺換一間幹淨舒適的房間。”
“好,我知道了。”
顧禎沉聲應下,
花染頷首,抬步朝床榻走去,
隻見,
床榻上躺著一個男子,男子年紀約摸四十餘歲,麵容微青,雙眼凹陷,一眼看去,整個人幹瘦如柴,純白色的裏衣套在他身上,都讓人覺得其下空落落的,像是包裹著一具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