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兩人直接去了書房，
因天色太晚，墨少陵也沒留人伺候。
兩人麵對而坐，薛增理了理思緒，緩慢出聲，
“家父是去世前才將這些事告訴我的，不過他當時病重的厲害，意識也已經有些模糊不清，因此，屬下隻敢保證我接下來說的，是家父親口所言，而至於是否是事實，還有待殿下查證。”
墨少陵頷首，“說吧。”
薛增雙眸微微眯了眯，思緒越過漫漫黑夜，逐漸飄回到他父親臨去前的那一夜………
“家父告訴我，他曾是先律王的副將，那時候，外邦亂的厲害，大景國力還尚未加強完善，短短幾年的時間，賊寇屢屢進犯我大景邊境，挑起戰火，他有幸得先律王賞識，從一個小小的千戶，一直跟著先律王建功立業，等到與雪月最後一戰之時，他已經是一軍副將，統領數十萬兵馬。”
“據家父回憶，最後一戰時，先律王帶著他們，在戰場廝殺了快一年有餘，最後，終於憑借金月崖得天獨厚的地勢，設下陣法，大敗雪月，將雪月半數將士斬殺，最後，更是乘勝追擊，將雪月一國殘兵，擊退到燕回江沿岸，當時，雪月接連兵敗，將士損傷嚴重，根本不敢再與大景開戰，但其實，隻有大景內部之人自己知道，大景雖持續戰勝，但大景大部分地區遭遇了百年難得一見的旱災，糧食緊缺，軍中申請的糧草供給，根本不足以支撐大景繼續開戰。”
“先王爺當時是一軍主帥，他自然知道了這個消息，所以，經他們商議後，一致決定，放棄殲滅雪月的打算，嚴守糧食短缺的消息，乘勝將雪月趕出大景，至少保大景邊境幾年安定，此決意一出，眾人都同意了，當時雪月隻剩區區兩萬餘人還在大景國土之上，所以，便有先王爺帶領三萬餘人前往追剿敵人，由我父親，帶領其餘五萬人馬，沿途收拾清掃戰場，安撫附近城池百姓，完善戰後清掃工作。”
“事情一直都在意料之中，先律王勇猛無比，一直將雪月賊寇驅逐到雁回江以南，過了雁回江，雪月士氣潰散，再無抗爭之力，先王爺見好就收，立即帶兵返回，據我父親言，當時，他及一眾將軍，都收到了先王爺鳴金收兵的消息，而他們，也已經完成了後續任務，隻需等先王爺一回來，大軍休整兩日，便可班師回朝，可誰知，他們等了一天一夜，都沒有等到先王爺及其那三萬將士。”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他們派出人馬多方查探，這才知道，先律王在折返至雁回江以北三百裏，據營地五十裏的地方，先律王不知為何，突然帶領麾下士兵重返雁回江，甚至似失了理智一般，不顧安危，強行橫渡雁回江截殺殘餘的雪月將士。我父親他們當時便急了，立刻決定要出兵相助先王爺，可是，他們整頓好兵馬之後，我父親及其駐守在雁回江附近幾處營點的將軍，都收到了虎符調兵的命令。”
“一開始，我父親確實懷疑此事有蹊蹺，但雁回江附近有幾處營點，都屬於我軍私密營點，不足為外人所知，而偏偏，不落一處，所有私密營點，都收到了虎符調兵的命令，所以，我父親便打消了懷疑，誤信了那秘令，以為確實是先王爺臨時改變主意，讓他們前往另一處埋伏，圍剿雪月賊寇。”
“父親他們都帶兵去了……可是，他們在秘令上標明的埋伏點等了整整一夜，都沒有見到任何雪月賊寇的影子，終於，他們知道或許是中計了，情急之下，我父親連忙帶人沿著雁回江，去尋找先王爺的蹤跡，他們找了一天一夜，終於，在雁回江上遊，找到了先王爺，但……為時已晚，他們去的時候，雪月兵馬已經撤退了，而先王爺和那三萬將士，全軍覆滅，無一生還！”
說到這裏，薛增聲音止不住有些哽咽，他們都是上過戰場，在刀劍烽火裏輾轉求生過的人，他們知道，三萬人全軍覆滅，血染疆場，那是一種何等蒼涼悲壯，何等讓人惋惜悲痛的場景。
而觀墨少陵，他臉色同樣鐵青隱忍，扶著椅子把手的手指，都在因情緒起伏過大而隱隱發顫。
薛增深吸了一口氣，紅著眼眶，繼續開口，
“我父親認為是自己的過錯，害死了先王爺，悲痛之際，他想自刎謝罪，可在清理先王爺遺體之時，他意外在先王爺身上發現了一封密信。”
“密信？”
聽到這裏，墨少陵驀然抬頭，鐵青的臉上，浮現出些許端凝複雜的神色，
薛增點了點頭，語氣肅穆，
“是的，是一封密信，而且還是來自盛京城裏的密信，我父親也是看了那封密信，這才知道，先王爺之所以臨時變卦，突然折返雁回江，是因為有人給他送了那封密信，告訴他先王妃被雪月探子殺害了，而那密信旁邊，還有半塊先王妃的帕子，且……帕子上有先王妃絕筆，言殿下您被雪月探子所劫持，秘密帶往了雪月，所以，先王爺這才信了密信所言，帶兵折返，想將殿下您救回來…也正是因此，這才中了敵人奸計，誤入陷阱。”
心裏一陣刀割的痛。
墨少陵隱約覺得自己要呼吸不過來了，他一直在猜測，猜測千萬種他父王突然帶兵折返的理由，甚至於，他都猜測到了，有可能是傅光啟等人設計陷害，逼迫他強行渡過雁回江截殺敵人的，但他沒想到，他父王，失了理智一般的行為，竟然是為了救他，雖然…這是個陷阱，但他父王，確實就是奔著救他去的……
用力的閉了閉眼睛，墨少陵隻覺眼眶熱的他難受不已。
“那封密信，隻有我父親看到了，我父親知曉這是有人故意陷害先王爺，但信來自京中，對方又不明背後之人身份，害怕打草驚蛇，他便假裝什麽都不知道，打算回京暗中查探背後之人的身份，可是，不待他回京，他便收到了一封威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