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在今日停了,但因著雪災,小鎮上往來走動的人十分少。
一路寂靜。
謝如蔻與顧禎隔著一個人的距離,漫無目的的走著。
顧禎一手放於身前,一手背於身後,身姿端的靈修筆直,他目光淡然隨意的環顧著四周環境,似是沒有開口出聲的意思。
謝如蔻自始至終低垂著腦袋,
她並非不知一路的沉默有些尷尬,但是,幾次張了嘴巴,她卻又悄無聲息的閉上。
老實說,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那些在腦海裏轉了幾圈的話題,臨到要開口時,她總覺得有些不合時宜。
一來二去,謝如蔻心裏也有些懊惱,最後索性隻顧埋著頭,不停的朝前走,
“小心!”
突然,身旁一道急喝,謝如蔻抬眸,眼前光影一晃,她被一直強有力的胳膊環進了懷裏,
巴掌大的小臉撞到男子寬厚的胸膛上,清冽的雪鬆清香撲麵而來將她團團縈繞,顧不得被撞的發酸的鼻子,謝如蔻茫然抬眸,引入眼簾的是男子光潔好看的下巴。
半晌,男子垂首看來,
弄黑的劍眉眉心微蹙,一雙眸子深邃幽深,透露著一股她看不太懂的深沉意味。
再往下,是男子高挺的鼻梁,輕薄微抿的薄唇…
再往下,是突起的喉結,隨著男子輕輕吞咽了一下口水從而由上到下咕嚕一滾……
咕嚕~
謝如蔻覺得自己心髒某處也倏的滾動了一下。
“你……”
“你……”
視線相撞間,兩人同時出聲,
突如其來的默契不但未曾緩解一分尷尬,反而徒添了幾分異樣的情緒氛圍。
猛然回神,發現自己手掌還撐在男子隱隱跳動的心口上,謝如蔻臉頰一燙,就著手在男子胸膛上一推便想退後。
怎奈雪天路滑,
路麵雖然早晨剛剛情理過,但也還有些許殘冰碎雪遺留。
腳下一打滑,整個人朝後仰去,
等謝如蔻從天旋地轉間反應過來之時,自己已然重新落入到了不久前剛剛待過的溫暖懷抱。
“謝……謝謝!”
語無倫次出聲,謝如蔻怔愣間,想要退出男子懷抱,
這一次,顧禎伸了手扶她,
隻是,男子冰涼的指尖不小心從謝如蔻手背上劃過,火辣辣的刺痛感傳來,讓謝如蔻忍不住嘶的一聲倒吸一口寒氣,
眸光陡然掃向謝如蔻的手背,在看到白玉般的肌膚上那零零散散兩三塊紅痕時,顧禎瞳孔微微縮了一下。
“怎麽傷到的?”
男子清冽暗啞的聲音傳來,謝如蔻愣了一下,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向自己的手,
“啊,沒什麽,熬粥時不小心燙了一下。”
說話間,謝如蔻已經將手嚴嚴實實的藏到了背後。
顧禎一言不發的看著她,片刻,突然從懷裏取出來一個白玉小瓷瓶,
“手拿出來。”
謝如蔻怔怔的看著那小瓷瓶,
“不……不用了。”
顧禎不說話,隻是一動不動,神色平靜淡然的看著她。
僵持片刻,腦袋突然一垂,謝如蔻老老實實的將手抬到了顧禎麵前。
指尖輕輕刮取了一層瑩白色的膏藥,另一隻手托著謝如蔻的手,顧禎垂著眸子,指尖輕輕覆上謝如蔻手背上的紅痕,
冰涼的觸感讓謝如蔻本能的瑟縮了一下,
下一秒,托住她手掌的手微微用力,讓她退無可退,
顧禎擦藥極其認真專注,
謝如蔻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發現,他的睫毛,特別長,比她的還要長。
長長的睫毛半垂著,將他眸裏情緒完全遮去,謝如蔻上一秒還忐忑不已的內心,突然在這小層遮擋下,逐漸平靜下來。
“這藥你留著,每日早完各一次,兩三天就能好。”
顧禎鬆開手,
謝如蔻猶豫了一下,抬手接了藥,
“多謝顧世子。”
顧禎沒有回應,隻是轉過身去,看著前方,
謝如蔻也抬眸,這才發現,她的前麵,是一個空蕩蕩的貨攤。
原來,自己悶頭走,差點撞上去了嗎。
“謝謝。”
謝如蔻又道了一聲,
無頭無尾,但顧禎卻聽懂了,
他搖頭失笑,
“你挺適合這個姓氏的。”
說完,顧禎轉身朝來時路走去,
“前麵路不通,回去吧。”
謝如蔻站在原地,片刻反應過來顧禎話語裏的意思,臉頰騰的一下,更熱了。
兩人並肩而回。
隻是,等他們回到施粥大棚處時,卻發現花染並沒有在棚內,
那鍋粥孤零零的放在那裏,而前方街頭,一片嘈雜的吵鬧。
“出事了。”
顧禎沉聲道了一句,加快腳下步伐朝前方圍攏的人群而去。
謝如蔻也是一愣,隨之臉色一變,連忙追了上去。
“哎喲~痛死我了…”
“好痛啊…怎麽這麽痛…”
“誰來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啊…”
人群裏,十幾個百姓模樣打扮的人躺在地上,他們麵色慘白,全身冒汗,此刻紛紛雙手捂著肚子,躺在地上不停地輾轉哀嚎。
花染和莫卿神色端凝的蹲在一個男子身邊,仔細探著那人脈象。
“出什麽事了?”
顧禎沉聲開口,
花染沒有反應,莫卿抬頭看了他一眼,微愣起身,
對著顧禎一行禮,莫卿寒聲道,
“我方才剛從鄰鎮趕過來,正和這些百姓說著話,突然有人開始叫肚子痛,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發生腹痛,抽搐,姑娘查探了幾個人,發現……他們是中毒。”
“中毒?這怎麽可能?”
謝如蔻驚訝出聲,
顧禎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地上那幾個捂腹哀嚎的人,半晌突然出聲,
“趕緊派人去鄰鎮,帶上大夫,看看是否有類似情況發生,如果沒有,加派可信任的人手,暫停施粥……不,暫停所有救災行動,尋太夫仔細盤查所有食物,藥材以及和救治災民相關的所有東西。”
莫卿一愣,片刻溫聲道,
“顧世子放心,姑娘剛才便交代了,如今已經派人去了。”
聞言,顧禎掃了一眼正在凝神探脈的花染,目露讚賞。
沒再出聲打擾,
顧禎默默地等在一旁,
許久,花染站起身來,
“顧世子,可否勞你移步到一旁一敘。”
“請!”
顧禎攤了攤手,兩人走至一旁的牆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