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6 章

  第二天, 資深者們從臨水縣縣政府新借了輛大巴車，顛兒顛兒坐了一小時的車，才看見一座小鎮半隱在霧裏。


  這座小鎮隸屬於臨水縣, 叫做濱水鎮，其轄下僅有有二十個行政村。


  鎮如其名，在巫山十二峰之側, 緊鄰著長江江畔，因水汽充足，常年濕潤, 冬季經常飄霧。


  大巴車停在鎮子外。


  經過臨水鎮“慘烈”的“車禍”，資深者在進入濱水鎮前, 都謹慎地下了大巴。


  事實證明他們的這種謹慎是合理的。


  中國內地十八線鄉鎮, 乍看上去，建築設施都還跟得上。隻是大多外觀陳舊而略帶風霜，設計樸實，總有一股灰撲撲的蒙塵感。


  這種灰頭土臉的既視感，往往是它們給人的第一印象。


  一入濱水鎮，卻叫眾人眼前一亮。


  濱水鎮上，就跟臨水縣縣城一樣, 人人飛簷走壁, 身體強健，內力充盈, 自成一派的特殊秩序。


  與一般偏僻的小城鎮的那種死氣沉沉的氛圍不同, 這裏, 人人都很精神, 衣著幹淨, 麵色飽滿。街上根本看不到乞丐、流浪漢、以及形容邋遢、一看就不如意的人。可以看得出來, 每個人都有事做，井井有條，都在各自的崗位上開開心心地用心工作。


  婦女矯健，男子強壯，看不到瘦弱的人，也看不到肥胖的人。


  孩子白白胖胖，衣著時髦，歡笑而有序，不見打鬧欺淩。


  老人精神健碩，麵色紅潤，花白的頭發梳理得文絲不亂，服飾體麵，一看就知道被照顧得極好。


  鎮民之間還有一種奇異的和諧氛圍。


  圍著兜兜的年輕人們提著一桶桶油漆，踩著牆壁，從這幢老樓飛到那幢老樓，油漆絲毫不潑，歡聲笑語裏，將陳舊的老居民樓重繪色彩。


  第一幢陳舊發黑的居民樓裏，老太太們笑著說：“我要粉色，那是我年輕時候最喜歡的裙子的顏色。”


  第二幢泛黃古板的居民樓裏，小男孩大聲說：“我要藍色！我最喜歡大海啦！”


  第三幢爬滿了爬山虎的居民樓裏，探出了好多人，一齊說：“爬山虎的綠色就很漂亮啦，就是有點單調，幫我們在牆上再畫點金黃的波斯菊吧！”


  刷刷刷，粉刷的速度快極了，年輕的“粉刷工”們像蝴蝶一樣圍著居民樓飛來飛去。


  陳舊泛黃的老居民樓，很快塗了靈動活潑的圖案，刷起鮮豔美麗的漆。


  老房子刷上了新漆，裝點得分外美麗。


  粉房子，藍房子，嫩黃的房子，交錯成一片童話般的色彩。


  人們在樓下拍著手說：“太好看啦！”


  街上原本散漫灰塵，水泥路都髒兮兮，行道樹的黃葉也灰蒙蒙的，像被壓彎了腰般疲憊。


  一排排戴著小黃帽，係著紅領巾的小學生們正揮舞著掃把充當義務清潔工，他們揮舞掃把，從穿鎮而過的河裏，就被氣流引出來一大片薄薄的水罩，呼啦啦地拂過街麵，順著下水道流走。


  一霎時，像世界被洗去了一層灰塵，整個濱水鎮都明淨溫柔起來。


  水泥路的灰色灰得利落，行道樹的葉子依舊是黃色的，卻煥發出一股時光造就的美感。


  “謝謝！”路人們也被水罩拂過，他們的大衣一點兒也沒有弄濕，反而跟街道一起幹淨起來。他們有的脫下帽子向孩子們致敬，有的揮舞起圍巾，笑著叫道：“太能幹了，孩子們！”


  人人臉上都帶著笑意，一種發自內心的、真摯溫柔，十分能感染人的愉快笑意。


  這樣奇異的和諧氛圍，讓資深者們都陷入了一種春風拂麵般的微醺狀態。


  其實在臨水縣的時候，也有點異常體現——他們在臨水縣住了一夜，深覺臨水縣的民眾都熱情過頭。


  但在濱水鎮，這種氛圍則更加明顯。


  目之所及，從沒有看到任何一場爭吵鬥毆。人們之間其樂融融。即使是路邊素不相識的人，也會去主動關心其他人，毫無芥蒂地幫助陌生人。


  比如資深者們在濱水鎮轉了幾圈，被鎮子上的人看到，已經被各色不同的男女老少熱情地問了不下十數次的“需不需要幫助”。


  寒冬臘月，卻楞是營造出了一股春風拂麵之感。


  一位年輕資深者說：“啊，感覺.……有點奇異，有、有點說出不來。”他一臉熏陶陶的表情：“在這裏待久了，總覺得心裏好像十分快樂輕鬆.……”


  是嗎，待在這裏，很快樂嘛？一個聲音說。


  那個聲音是從這個年輕資深者胸口傳出來的。


  霍闕往前走了一步，將其他資深者們擋在了身後。


  別怕，我沒有惡意，客人。


  霍闕的舉動沒有什麽用。


  這個聲音轉移了，轉移到了許業胸口，從他胸口響起：


  我隻是看到您之後，感到非常好奇，想跟您交流一些東西。


  陸瑤麵色一變，距離這麽近的時候，她雖然是非完全體的土地意識，也能感知到了某些存在了：“你是誰？從小輩們的身體裏滾出來！”


  霍闕攔住了她。他十分冷靜：“可以，你想交流什麽？”


  “正好，我也非常好奇，也有一些問題。”


  哦，您好奇什麽？

  霍闕道：“比如，我很好奇的‘客’，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