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5 章(大修)
張玉也隱隱聽到這附近人家傳來的哭聲。
這大哭聲是尖細的, 好像是幾個小孩子在嚎啕大哭。
但是文本層本來就是按一定邏輯運轉著的、類似異世界的存在。其中的生靈有自己的悲歡喜樂、生老病死。
有人生老病死, 又有何奇?
雖然街上不怎麽看得到女人和小孩,但鑒於封建社會的背景, 稍微有點背景家底的, 就輕易不會讓女子出來拋頭露麵。倒也不算奇怪。
那些小孩兒有的哭叫“母親”、有的喚“嫂子”、有的喊“姐姐”,也有的在喊著“救命”。似乎圍著什麽在大哭, 哭聲集中響起,逐漸淒厲, 夾雜著哀嚎。到最後, 清晰明亮得近乎響在眾人耳邊,對著眾人的耳朵在哭。
人類本性裏有對同族幼崽的憐憫之情, 此刻, 這些小孩子的尖細哭聲太過慘烈逼真, 宛如就在耳畔, 鉤得他們心神不寧, 甚至不自覺朝那哭聲傳來的方向走了幾步。
這聲音有奇異的魔性, 似乎在勾著他們往那個方向走。
但附近來去的行人, 卻沒有人任何往孩童啼哭的方向看一眼, 似乎不曾聽到這近在耳側的哭聲, 一個個神色不變地走自己的路。
資深者們對視一眼。其中一位資深者攔住路過的一個麵相懦弱愁苦的中年男子,作挑擔小販打扮的:“這位大哥, 你聽到了有小孩的哭聲嗎?喏, 就是那個方向?”
資深者深手一指。
誰知那小販一聽他提“小孩”雲雲, 看也不看他指的方向, 立即變了顏色,駭然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聽不到!”便挑著擔,逃一樣避開了。
一連攔了數個路人,都是如此。隻要聽他們提到“孩童的哭聲”,連話都不肯聽完,就立刻避瘟似的避開。
更有甚者,清平縣土著,看資深者們拉著人問“小孩的哭聲”,不待他們走近,便以一種極為恐懼的眼神盯著他們,遠遠地撒腿就跑,宛如資深者一行是什麽毒蛇猛獸。
而那些孩童哭泣不休,哭聲始終清楚地穿過宅院,穿過一棟棟房屋,巷子,回蕩在資深者們耳邊。
張玉拍板:“走,我們過去看看。”
循著哭聲,沿著巷子,他們一戶戶地摸了過去,最終逐漸靠近了哭聲回蕩的那戶人家。
這戶人家離女蘿消失的小巷確實不遠。看起來尚且還算富裕,在商鋪後麵的住宅區。
白牆黑瓦,院子圍著,石階延級而下。門上掛著個範字牌匾。看起來大約是富庶人家。隻是青天白日,卻門楣緊閉,
越靠近這戶姓範的人家,孩童們的哭聲卻越清晰,甚至帶了一絲急促之意。
我們直接翻牆進去,還是按程序敲門?
你們幾個擅長戰鬥,身體輕盈,直接翻牆進這戶人家看看,發現不對,及時撤出。剩下的人跟我正麵接觸主人家。
是!
三個戰鬥、靈敏類的資深者從另一邊,輕鬆地翻過了古代那低矮的白牆,翻進來院子。
張玉則踩上石階,咚咚咚,叩響門上銅環。
門環叩響的一霎,那些飄蕩在他們耳邊的孩童哭聲戛然而止。
這一刻,附近本來就靜悄悄的環境莫名地安靜到詭異。
片刻,大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聲,緩緩向內打開了一條縫,慢慢擴張。
從木門後露出半張臉,是張成年男子的臉,他的麵容和半邊身子也隱在陰影中,聲音平板,麵色冷漠:“你們找誰?”
吳教授編瞎話:“我們是過路人,我家公子聽到你家傳出小兒啼哭之聲,哭聲淒慘。我恰好懂點醫術,可以看治兒童。公子心慈,帶著我們過來詢問,你家是否有小兒生病?”
也不算說謊,吳教授當年下鄉可是幹過一段時間的赤腳醫生的,靠著赤腳醫生手冊自學了一些基本知識。
成年男子聽到“小兒啼哭”四字,麵色果然也稍稍一變,上下打量一身白衣金飾,清俊秀氣的公子哥,和公子哥身後眉目儒雅,一看就是讀書人的吳教授:“你們是外來的?”
吳教授道:“我們確實初來貴寶地……”
誰料這男子聞言瞬間不客氣起來:“外來人就是多事!我家沒有孩子!更不會有什麽小兒啼哭,你們聽錯了!”
說著,咚的一聲,原本開了半扇的門重新又合上了,激起一地的灰。
吳教授話還沒說完,就碰了一鼻子的灰,還險些被門砸到臉。
門合上,男子的臉消失在門後的那一刻,孩童的哭聲又開始斷斷續續地飄了起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弱了許多。許多之前還在哭泣的小孩聲音,消失了好幾個。
而另一邊,三個資深者翻牆進了範家,悄悄循著那孩童的哭聲,往範家內宅摸去。女人和小孩子應該都在內宅。
他們尋聲穿過廳堂,摸過院子,摸到範家矮一些的一排房屋——所謂的內宅,內眷居所。
這範家大約確實相對家庭條件不錯,擺設齊全,偶爾能看到一些衣衫簡樸,大約是仆人的打掃房屋,做飯洗衣。
不過也都是些成年男仆。
那些被仆人漿洗的衣裳裏,也沒有一件孩童衣裳或者女子服飾。
“奇怪.……”資深者們嘀咕:“怎麽光聽到孩子哭呢?”
他們避開男仆們耳目,把這些連排的房屋一間間搜過去,廚房、倉庫、仆人房……總之,所有的房屋中,確實沒有一點兒童生活的痕跡,甚至沒有兒童的玩具,沒有女子的釵環脂粉。
女眷和孩子一個都沒看到,老人也沒有看到。
耳邊孩童的抽泣聲依舊不絕如縷,似乎縮瑟一角,在哭喊著某個女性親屬的名字,十分悲傷。
但資深者們已經把範家內外都摸了一圈,卻毫無所得。
“算了。我們不要耽擱了,先出去跟張隊稟報。”
資深者們心裏有些發毛,懷疑這是超自然生物,比如鬼怪之類——畢竟這是個神話傳說相關的文本。
帶隊的張上校,本人就是神話傳說類文本誕生的特質者,或許她能解這種詭異的情況。
他們正打算離開範家內宅時,幾個仆人三三兩兩走過,往廚房走去,懷裏抱著一籮筐的潔白鮮嫩蘑菇:“今天這一茬長得真新鮮。可惜那藤不知怎地,沒養好,枯死了。那鬆蘿的新鮮地衣須入藥最好咧。隻怕老爺要怪我們沒照看好,白白損失了。”
另一個仆人卻笑道:“如果不是這地衣須枯死了,我們還采不到這麽多新鮮蘑菇咧!平日裏,那藤的地衣密密麻麻的,垂下來,把那些蘑菇護得嚴嚴實實,難采咧!”
資深者們這才看到,那些仆人走來的方向,是牆角的一個小小陰暗潮濕的角落。
那個角落的地上,牆麵張著潔白如玉,十分嬌嫩的蘑菇,是從未見過的品種。出奇的可愛,小小的,十分玲瓏,傘蓋下還長著細細兩根小“觸須”,仿佛是一雙小手。
而這些蘑菇上方,從牆頭的架子上,卻垂下來密密的藤蘿。這藤蘿看品種是鬆蘿,垂下如女人長發的密密麻麻地衣須。
地衣須如張開的手臂,原本將這些蘑菇擋得嚴嚴實實。
常人想要去采這些生在地麵的細小蘑菇,必須撥開藤蔓垂下的細密地衣。
可是此時,這根須交錯的藤蔓,不知道為什麽,枯萎了大半,連地衣須都脆皇落了,蘑菇們便暴露在陽光下大半。
枯萎的地衣落在一圈蘑菇中間。
這一圈的細小蘑菇缺了小半,大約剛剛被仆人采走了。
陽光下,仆人們懷裏兜著一筐潔白如玉,嬌嫩光滑的蘑菇。
被粗魯地折下來的蘑菇,兩根長在傘蓋下的細細觸須無力垂下,傘根根部斷開,流出汁液,那汁液鮮紅香甜,略帶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