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科迪翻閱著張玉遞過來的檔案, 越翻越是驚心。
雖然他們沒有張玉這樣被強化過的過目不忘，也不像她幾次都在第一線親身接觸文本生物, 但總還是有個大礙的印象。
熟悉的現代韓國統治者，財閥集團。
近代橫截麵中在火光中乍一眼看見的崔老爺和兩班官員。
古代橫截麵的李朝國王、王後, 兩班貴族。
三撥人的音容笑貌, 確實模模糊糊, 似曾相識！
張玉卻還一一指點過去：“他, 現代雙星，近代李朝國王，古代李朝國王。”
“他, 現代歡日, 近代崔老爺, 古代李朝兩班。”
一個、兩個, 三個.……
如果說, 古代、近代兩個不同的時間橫截麵中，偶都有長的一樣的人, 比如崔兩班與崔老爺, 可以解釋為子孫返祖。
可是，當古代、近代、現代, 三個不同時代的三撥人，都是各自時代的掌權者，卻容貌都生得毫無兩樣。
這還能用子孫肖祖解釋嗎？
在場的資深者胳膊上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一陣惡寒。
科迪沉著臉, 將這遝紙放到了一旁：“先找崔智賢的超凡資料。除了基本信息外, 還有嗎？”
美國資深者答道：“隻有一張紙。”
雖然崔智賢是資深者的消息讓他們很吃驚，但奇怪的是，找遍了整個地下檔案室，關於崔智賢的記載，也隻有薄薄一張紙，幾行字，簡單地提到她能召喚亡靈而已。
而崔智賢以外的其他韓國資深者的資料，都十分詳細，連樸應賢的資料都列在其中，幾乎完全複刻了現代韓國的檔案。
樸應賢在檔案室裏繞了一圈，查看細處灰塵的痕跡，皺眉：“關於崔智賢的資料，應該不止一張紙。”
他指了指：“這裏有多處架子、檔案被抽動過留下的灰塵痕跡，崔智賢檔案封存的架子上也一樣。應是有人抽走了崔智賢的所有其他檔案。”
隻有這一張記載了崔智賢基本信息的檔案，因為是夾在其他超凡資料裏的，得以逃過一劫。
忽然冒出的十萬亡靈。
橫跨三個時間橫截麵，容貌一模一樣的三個時空掌權者。
忽然變成資深者的崔智賢。
被抽走的檔案。
撲朔迷離。
地下檔案室的氛圍壓抑下來。
科迪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再去其他的檔案存放點找找資料。”
小林美子原本也翻著一本資料，忽心念一動，提醒道：“有大隊亡靈目的明確地往這裏來了。”
眾人連忙藏入神隱的異度空間中，卻聽到那一隊亡靈穿過牆壁，徑直飄向下一個檔案室，神態裏竟有些大仇得報的陰冷痛快，竊竊交談著：
“如果不是因為要守衛，我也想請假去看決.……哼，早該斃了他們，太慢了.……”
另一個亡靈微微一歎：“是啊，太慢了，慢了足足三年，不，幾十年……”
*
“美國佬那邊動作也太慢了……”一位中國資深者等得打了個嗬欠，不禁抱怨了一句。
因崔智賢的住處有亡靈守衛，一行人隻得守在大廈外的隱蔽處，畫皮成一行流浪漢、普通上班族等都市中不引人注意者的形象，閑閑等著。
原本就是深夜，等了一會，天邊最黑沉的時刻便過去了，天空泛起些微魚肚白，光線緩緩明亮天地。
黎明要來了。
這時候，王勇忽然聽到了頻道裏張玉的消息。
他們收到了青瓦台那邊美國人的反饋。
他蹙眉，表情稍有驚異：“崔智賢是資深者？”
“不同時代的掌權者長相一模一樣？”
其他資深者也都發現了美國人發來的最新消息。
大量的信息反饋過來的時候，所有資深者都處於一種被打懵了的狀況。
陶術推了推眼鏡，遺憾道：“可惜我沒有親眼看到，當時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不過，小玉的記憶力比我強，她的話是可信的。”
陶術因為能力偏於輔助，又是技術、知識類人才，大部分時候是在隊伍後方。
何況他的記憶能力和張玉的不一樣，他的記憶能力是學術訓練出來的，隻有集中注意力，調動思維的情況下，才能精準記憶某些信息。
張玉的“過目不忘”，卻更類似於特質帶來的一種附帶能力，宛如圖像掃描一般無差別的記憶。甚至帶著一些當初哪吒“見六道生靈”一樣神奇的勘破能力。
因此，陶術認為張玉的判斷是可信的。
現實裏，軍艦上，各國文學參謀團已經吵成了一鍋粥。
褚星奇根據目前匯總的信息，摸著下巴猜測：“難道在這個時間分支裏，崔智賢小妹妹成為了資深者，然後召喚出了韓國地下的十萬亡靈？所以這個時間橫截麵才從循環中分支了出去？”
王勇依舊隻道：“有可能。”
“‘愛麗絲’。”安琪拉一向隻叫王勇的特質代號愛麗絲：“那孩子醒來了。”
安琪拉的雙眼看不到無生命的物體，但他的眼睛卻可直接穿透建築，看到建築中人類情緒情感的顏色。
此時，在他的視線中，可以看到建築中的一個小房間內，一個年輕火力旺盛一些的人形生命體，站在了崔智賢的房門口，正在敲門。
代表著崔智賢的生命體，原本的情緒情感顏色，是黯淡憂傷的蒙著灰色，隨後卻忽地跳躍成了極端的火紅，然後在火紅與其他各類色彩之間閃爍轉換。
這代表崔智賢此時的情緒狀態是極端興奮並且不穩定的。
“那孩子正在下樓。”
“她已經穿過了亡靈巡邏處，即將離開大樓。”
王勇看了一眼其他資深者的位置，在頻道裏發出一聲準備。
訓練有素的資深者們迅速提起精神。
流浪漢仍舊躺在長椅上呼呼大睡，隻是手心微微捏起。
上班族正常地從一家便利店裏整著衣領走出來。
路人隨意地停在售貨櫃前，投幣的手卻頓著。
一前一後，十八、九歲模樣，素顏朝天，綠眉紅麵的崔智賢與另一年輕男子一起走出了大樓。
一輛轎車停在大樓門口的馬路邊上。
在崔智賢走向那輛車的短短十幾秒，王勇正準備命令褚星奇製造幻術將崔智賢帶走，陳薇的直覺靈感卻忽然發動。
她的靈性視野之中，晃動過一個畫麵。
“王隊，等一等！”她連忙攔住了王勇。
車門關閉，油門一踩，車輛已經絕塵而去。
就這麽一下阻攔，原本蓄勢待發的資深者們眼睜睜看著崔智賢坐在那輛車上遠去了。
王勇蹙眉：“怎麽了？”
陳薇道：“是我的直覺，剛剛我在靈性中看到一個畫麵，似是一座監獄外站著崔智賢。直覺告訴我，我們不要阻止崔智賢上車，跟著她看看她要去哪，我們會有更大的發現。”
王勇沉吟片刻，陳薇的這種靈性直覺，是郝主任都特意提過的，也確實在幾次文本世界的關鍵時刻，給他們指了路。
他一向信任隊友，相信陳薇絕不是無緣無故地阻礙任務。
“星奇，你能夠追蹤那輛車嗎？”
褚星奇點了點頭。
“我們跟上崔智賢。”
褚星奇自懷中取出一一隻紙鶴，輕吹口氣，將其一拋：“去吧。”
那一隻微型的紙鶴便活了過來，以不符合紙鶴的速度，扇動翅膀，長追那輛汽車而去，直到牢牢地黏到了車頂。
“哇！這就能追蹤了？”陳薇驚歎道：“行啊，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
褚星奇故作矜持的微微一笑，掏出手機：“都是現代科技的力量。我在法術紙鶴裏黏了一個針孔攝像機和信號器。這叫科技結合能力。”
重度宅男點開手機，晃了一晃，笑道：“現代背景就是這點好，手機能有網。”
隨著紙鶴消失在眾人視野裏，手機被點開的監控畫麵裏，出現了一幅略帶模糊的，宛如在某高速行駛中的汽車上所拍攝的畫麵。
一個小紅點在首爾縱橫交錯的地圖上移動著。
“這是？”
眾人看到這移動的軌跡，軌跡盡頭，是位於郊外的一處行刑場。不由微微一怔：崔智賢他們去的這個地點，是首爾最大型的刑場？
昨晚他們進入橫截麵時，落在首爾街頭，看見不少“警察”押咯一群大人物進了警車。行人議論說法院當晚已經下了判決，這幾個大人物，被以叛國罪判了死刑，明天就槍決。
難道，崔智賢是去看這些大人物被槍決的？
陶術也皺眉看著這輛車的移動軌跡。
循環的環形時間鏈條。
脫離循環的現代橫截麵。
忽然冒出的十萬亡靈。
忽然變成資深者的崔智賢。
橫跨三個時間橫截麵，容貌一模一樣的三個時空掌權者。
被槍決的大人物。
無數念頭湧上心間，電光火石，陶術腦海中飛快地躥過一個念頭。
他尚未捉住這個念頭，忽然在此時，這片橫截麵中空氣一蕩。
天空，地麵，現代的高樓大廈，全微微扭曲震動了一下，才若無其事地恢複正常。
行人依舊無知無覺地往來於街道之上。
但資深者們感覺到了一陣極大的擠壓與排斥力量，從四麵八方，從這個時空擠來，那無處不在的壓迫與排斥，似乎要將他們擠壓成肉沫。
“噗”體弱的陶術猛然噴了一口血。
王勇見狀，立刻展開了領域與這股力量對峙。
所幸，這股時空的排斥與擠壓，隻維持了片刻，就停止了。
資深者們緩了一口氣，王勇皺眉四顧：“這是……”
“這是時空排斥。”說話的卻是安琪拉，他拄著盲杖道：“前幾次，我們的人員一從近代穿越隧道進入現代時空，就立刻被排斥的時空力量擠壓而死。當時正是這樣的情景。”
“這個現代橫截麵，似乎也出現了這種狀況。”
“一定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
轎車正駛往刑場。
見崔智賢宛如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緒，坐在那一動不動的，似乎怕驚擾美夢一般。
女人看了眼手機，哎呦了一聲，對司機道：“您快點，剛剛槍決已經開始了。我收到消息，說第一個從犯已經槍斃了。再不快點，小崔就趕不上親眼看主犯槍決了。”
*
黃金台上，留守的資深者們忽然聽到轟隆一聲巨響。
“怎麽回事？”
他們看向雲下的世界，卻震驚地看到，連接著環形世界與那一顆珠子的“線”，即將徹底斷開。
原本，環形時空“項鏈”旁，散落了一顆“珠子”，就是王隊他們進去的現代橫截麵。
這顆珠子與原本的“項鏈”藕斷絲連，雖然單獨分叉出去，散在一邊，卻總還有一根串珠子的“絲線”連著。
巨響發出之時，他們在黃金台上，俯瞰下去，卻隻見那一根勉強束縛著珠子不要完全與環形時空斷開的“線”，竟然開始若隱若現，閃爍起來。
好像……好像即將徹底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