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報告！所有進出潭州的道路已經封鎖！”
“報告！所有涉及潭州的航空、鐵路、船運均已停擺！”
“報告！從異常狀況開始之後離開潭州的人員, 已全部控製！”
……
一連串的報告之後，郝主任放下對講機，對軍方道：“辛苦各位配合了。”
現在整個潭州隻許進，不許出。全城陸上、航空一律封鎖, 所有可能感染蟲卵者，都必須及盡可能留在潭州市。
他們現在正走在潭州街頭，街上人人帶著笑容，氣氛溫暖如春。
如有人不幸摔倒, 附近的人立刻爭先恐後地要扶他起來。人們之間互相噓寒問暖，其樂融融，目之所及，唯有一片一片的好人好事。
隻是, 這樣的一片盛景當中, 所有潭州本地人, 都避著郝主任一行人。因為他們中間走著一個剃著小平頭的青年軍人——閔衛，閔衛仍執著碧玉環, 那碧玉環散發的青色毫光, 將資深者們都裹在其中。
行人麵部肌肉笑著, 卻無自覺地避讓青色毫光。
“這些人都被寄生了……”資深者頓覺惡寒。
但看人麵，卻是一點異常和能量波動都察覺不到啊！
“這裏, 很奇怪。”張玉說。
“哪裏奇怪？”郝主任問道。
“我看不到髒東西。但是感覺，有。”
他們正徐徐地向潭州市政府所在地而去。
行了不多路, 前方已是幾幢大樓並燙金大字。
蒼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搭在輪椅上, 青年背對他們坐在輪椅之上, 正仰麵垂袖望著天空。雪發蜿蜒，素衣迤邐。
“霍上校。”郝主任道：“你到了怎麽不聯係我們？”
聞聲，青年推著輪椅轉回身來，他頭發是雪白的，肌膚蒼白到近乎透明，身上的衣服也是一身不知何年何代的長長的素衣。觀之，活似一尊白玉像，唯有唇色一點朱紅，染了一點人間煙火。
容貌淡極清極，卻反而顯出驚心動魄的豔色。
資深者們正被他驚豔，聽郝主任一聲呼喚，卻一霎時反應過來，這就是那位絕大多數資深者向來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新中國第二位特質者。傳說中常年鎮守長江的霍闕。
不過，資料上沒有寫過這位特質者是殘疾人啊？
霍闕聲音一向空靈低柔：“因在長江中又截留了一些東西。我也是才到這裏。”
郝主任皺眉：“又是那些蟲卵？霍上校，麻煩你.……”
霍闕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麽，便笑道：“我已經將潭州所有入江入海口都鎖住了。”
“多謝你了。”郝主任對霍闕一向分外客氣，超出上下級之間的客氣。
“不妨。”
“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你。”
郝主任話未說完，霍闕掃過已經臉色蒼白的閔衛，已然明了。他微微頷首，自輪椅上緩緩站了起來。
在一眾資深者略帶驚異的目光之中，他向前緩行幾步，身上驟然現出了一串長長的玉質枷鎖，隨著白衣輕晃，走出了環佩叮咚之感。
霍闕身上常年纏著的這一條玉質的鎖鏈，是一件極厲害的文本道具，據說出產自一個等級極高的文本世界。原本的名字不得而知，但被中國得到後，給它取了個“捆仙繩”的神話代號。
而捆仙繩的最大的作用之一，乃是化無形之物為有形，鎮壓其大部分力量，防止其逃脫。
之前那些被霍闕截留的粉霧，之所以會被困在水球裏變為實體蟲卵，正是因為那團水球裏融了捆仙繩的能量。
當然，閔衛手中所執的青玉環，也有類似的功用。它是捆仙繩的伴生道具，代號“馭靈環”，是捆仙繩的“鑰匙”之一，可以暫時解開被捆仙繩所困者的一部分能力。同樣的，馭靈環也有化無形之物為有形的能力。隻是它的等級比捆仙繩低一些，因為其有一些負麵作用——長期持有馭靈鎖者，他紛雜的思緒或者亂湧的情感，將有隨機化為現實的概率。
因此隻有能力與馭靈環接近，並且心思比較單純，思維直接的人，才方便執掌馭靈環。隻是馭靈環對持有者的損耗極大，閔衛隻能暫時使用，卻無法發揮其最大的效用。
一見到霍闕，馭靈環便激動地晃了晃，想要直奔他身上的捆仙繩而去，閔衛見狀，隻得黑著臉鬆開了雙手。
馭靈環就似乳燕歸巢，蹭到霍闕手邊。
白發青年握住馭靈環，兩件伴生道具一起發出無邊靈光。潭州邊的長江水漫漲，憑空分出數股化作衝天水龍，騰飛至半空，與青色靈光糾纏成一團。砰，在天上炸開，潭州全境頓時下了一場脈脈細雨。
隻是每一滴雨中都融著青色靈光。
嗞啦——嗞啦，雨水飄至處，攀附在物體上，混在空氣裏，寄生在人體上的粉霧被逼了出來。
它們躲不過漫天飄雨，被迫凝成了一粒粒粉珠，委頓落地。
一霎時，滿布天空的粉色紛紛下墜，似乎又下了一場粉色冰雹。
此時，霍闕叫了一聲王勇：“王上校，準備！”
粉霧從普通人的身體被逼出來後，被附體的人，瞬間失去了意識軟了下去。
包括疾馳的汽車上的司機、正在做別的危險動作的人。
手軟了下去，落在方向盤一邊。汽車失去了控製，眼看瞬間將會發生無數悲劇。
王勇張開手，按在了地上，特質發作，金光以他為中心蔓延開來，整座城市都被籠罩其中。
“愛麗絲~”的呼聲絡繹不絕。
童話人物們嬉笑著滿天而去。
即將相撞的汽車忽然變成了兩輛兒童碰碰車。
塑膠一碰，車架上的司機歪著睡倒地上。
正飛速墜落的平台變成了一朵輕柔的雲，拖著建築工人飄飄落地。他在軟綿綿的雲中呼呼大睡。
藤蔓變成傳說中的通天藤，巨大的葉子卷起，接住了一個個墜樓的人。
飛機墜地，卻被雲輕飄飄托著，睡了一整架飛機的人。
水精靈笑嘻嘻地噴出水浪，澆滅了火海。
操作不當造成的爆炸氣浪瞬間靜止，變成了一朵巨大的爆炸樣的曇花，花瓣搖曳，輕柔地托著爆炸中心的工人。
一眼看去，整座城市如變作了神奇絢爛的童話樂園，所有的非生物都活了過來，所有瞬間發生的災難都變作了無害的玩笑和童話，而城市的人們安然沉沉睡去。
入目處，大街上橫七豎八躺的全是呼呼大睡的普通人，幾乎再沒有人站著了。
領域：無害化，童話化。
“愛麗絲”臉色略有些蒼白地收回手，整座城市安靜下來。
霍闕這才大袖一攬，雲宵雨霽，江水退潮。
天空的粉色隨著潮水一並褪去，重現驕陽與明淨藍空。
兩位特質者聯手，看得眾資深者目瞪口呆。郝主任卻似見怪不怪：“走罷，我們現在可以去接觸一下潭州市政府了。”
潭州市府內，同樣是倒了一地的人，被資深者們一一叫醒。
“特安全部，奉命調查潭州。”郝主任出示了證明。
潭州市市委書記顧不得揉一揉倒地磕疼的後腦勺，連忙爬了起來，張望著一地的滾滾粉色“珍珠”，訝然道：“這是？”
他們此時才想起自己之前的詭異舉止——不知道為什麽，好好地坐在那辦公，忽覺一股暖如春風的情感湧上心頭，然後人就懵了。
“你們中招了。”郝主任道：“之前我通知你們市查的東西，查到沒有？”
潭州市市委書記是之前和郝主任溝通過的，知道他是中央級的一個人物，所屬的特殊安全部地位特殊。忙道：“準備好了。”
書記身後的一位工作人員忙取出早已備好的資料，恭敬地遞過去。
“海星影業的老板任賢，他曾經和一個女星蔣采雲有過接觸。蔣采雲來過本市錄節目，她的助理，曾經上過本市的302次公交車車。”
“終點文學網的總裁尤明，沒有在同一天接觸過這趟公交車。但是他的屬下一位主編，曾經在同一日，和蔣采雲的助理，登上過同一班302次公交車。”
“這個菊花的翻譯，當日曾陪客戶來我市工作。”
“還有金豹汽車配件公司的老板，他女兒的同學，也曾在這班公交車上。”
“這是登過這趟公交車的所有名單。”
郝主任翻了一遍名單：“名單裏的所有涉事人員都排查過了嗎？”
“排查過了，其中那位終點文學網的主編說，當天在車上，確實見到一位中年婦女丟了一本書。她還曾叫過該婦女幾聲，叫她書掉了。不過這名婦女當時並沒有聽到，書也隨即不知去向。”
工作人員拿起一張照片：“這就是該名婦女。姓鄭，叫做鄭念萍，外來人口，家庭成員包括丈夫和女兒。她在一家服裝加工廠工作，目前擔任主管。她所處的服裝加工廠的老板，是第一批出現反常行為的人。”
“我們本來查出後，想先去她家控製情況。但是.……”
但是隨即隻見粉霧彌散。
郝主任將名單記下，看見那個當日接觸過稻歌公司成員的翻譯，不由皺眉：“麻煩了。恐怕這次的文本已經波及到美國去了。”
“那……主任，資料需要傳給國際特安聯盟嗎？”
“先給上麵發一份。然後這份資料是否給美國人發一份，由上麵決定。”
“是。”
郝主任扭頭對霍闕道：“霍上校，麻煩你暫時在這裏坐鎮潭州了，如果全市的蟲卵有再次化霧的趨勢.……”
“我知道。”霍闕頷首。
“閔中尉，你跟我們來。”
“是！”閔衛敬禮，從霍闕手上接過不情不願的馭靈環，跟上郝主任一行。
*
“爸！”
“爸！”
本來袁康成好好地在那看電視，結果下了一場雨，雨絲不知怎地以怪異的角度飄了進屋，父親隻是沾了一點雨絲，便驟然軟倒在地，一動不動。
袁煦嚇壞了，無論怎麽叫他，他都沒有反應。她立刻撥打急救電話，但是電話也接不通，無論打多少遍都是忙音。
她有基本的急救知識，生怕父親是中風，她隨便移動他，會導致情況惡化。但是急救電話和110都打不通，她情急之下，立刻準備衝出門去，打車去附近最近的醫院叫人過來。
拉開門，剛剛衝下樓，她就愣了：
街上到處是碰碰車，天邊彩虹像是軟綿綿的七彩棉花糖，托著一架架飛機。
平整的水泥地麵被巨大的藤蔓頂開，傳說中傑克的通天藤一般的巨型藤蔓舒展葉片，卷著從樓上墜落的建築工人。
雲朵飄飄，睡著打呼嚕的市民。
爆炸的火焰凝固成美輪美奐的曇花，搖曳著花瓣，哄著花心沉眠的工人。
街上更是躺了一地睡著的市民，睡在一地的粉色珍珠上。宛如陷入絢爛童話世界的睡美人。
整座潭州市變得目眩神迷，奇異非凡。
袁煦望著這一幕，緩緩張大了嘴巴：“這、這是……”
而從這童話世界深處，走出來一行人來。
看起來油光水滑像個大官的中年人，緊隨其後金發藍眼的外國小女孩，像是從童話裏走出的愛麗絲。
“愛麗絲”身旁還跟了一位臂挽紅綾的少女，她身旁憑空懸著滴溜溜的金環，給袁煦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哪個神話故事裏見過類似裝扮的人物一般。
其後還有身穿道袍的青年道士，身穿軍裝，手握碧玉環的軍人等。
袁煦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那行人卻早已看見了袁煦。
畢竟，站在街上七倒八歪倒了一地的人群中間的，唯有一個袁煦。
袁煦聽見那臂挽紅綾的少女指著自己說道：“她，身上有能量反應。”
“核心文本，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