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興龍嶺論道
這丫頭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穿一身素白衣服，紮兩個團花小辮，手中拿著一隻陶瓷小罐。
“你幹嘛自己跟自己打架呀？”小女孩走過來，忽閃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何小羽，似乎很好奇眼前這個古怪的男人，想要通過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看透一些什麽東西一樣。
“我自己……和自己打架？”何小羽頓時愣住了，什麽自己和自己呀？分明是那上古蟒神的神識在作怪，還差點奪了自己的身體，怎麽成了自己跟自己打架了？
“你都在這裏打了半個月的架了，自己跟自己打，還說什麽奪舍，什麽上古蟒神的。”小女孩抿著嘴笑眯眯的看著何小羽，讓何小羽再次詫異起來。
“嗬嗬嗬”小女孩突然笑了起來，聲音如同銀鈴一般好聽。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大哥哥，你中毒了，而且中了很厲害的毒，要不是我爺爺的話，你不死也會瘋掉的，不過現在好了，你的毒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小女孩坐在地上揉動著一雙秀腿。
“這半個多月差點累死我，又是送水又是送飯的，還要給你喂藥幫你解毒，還要不停的聽你嘮叨什麽歸元境界，大成心法，真是受夠了。”小女孩噘起小嘴不停的抱怨，那樣子卻是十分可愛。
何小羽呆愣半響，蟒神神識絕對不會是假的，那道赤紅身影雖然沒有出現在現實的世界當中，但他的確存在，隻是存在於自己的腦海幻象中而已。
不過此刻想來，即便是戰勝了蟒神神識，自己也斷然無法解開身上的蛇毒，想必蛇毒也正是這個女孩或者說是他的爺爺幫助自己解開的吧！
“何小羽多謝姑娘搭救之恩。”何小羽躬身下拜。
雖然遭遇賀家父子的算計，心寒了段家父女的所作所為，但是，在這荒野深山中卻依舊有人單純因為一腔善念而救自己，何小羽頗為感動，此時此刻，這一拜真誠無比。
小姑娘白了何小羽一眼道：“虧的是沒救錯人，走吧！我爺爺還在家裏等著呢！跟我來吧！”
沒救錯人？你爺爺在等我？何小羽並不知道這女孩兒的爺爺是誰，更不知道她為何這樣說，難道是舊時相識？
“跟我來吧！”小姑娘微微一笑，前頭帶路，何小羽頓了頓跟隨其後款步而行。
三回五轉，踏過青翠草地，穿過幾片山林，一個村莊赫然出現在何小羽眼前，但見著村莊房屋整齊良田如畫，雞犬相聞阡陌道道，更有團團白霧繚繞期間，恍如人間仙境。
想此紛紛亂世兵馬崢嶸的年代，竟然還有如此淳樸幹淨沒有受到戰火傷害的村落，何小羽心中頓時一片澄淨，整個人也隨之清爽了起來。
“這裏是興龍嶺風雲莊，我爺爺在這裏很有名氣的，就連山上的土匪都給我爺爺幾分麵子，不敢來杜家莊鬧事。”小姑娘的臉上不無得意之色，此刻指著前方的一間平房道：“那裏就是我家，爺爺說你今天就清醒了不用送飯，我怕你………”說道此處小姑娘麵色一紅羞答答的走向前去不再言語。
何小羽卻早已看到，那陶瓷小藍當中放著些許飯菜，心中頓時一暖。
走進村落，馬上看到質樸的村人三三兩兩在田間勞作，間或有人經過二人身前紛紛與那小姑娘打招呼，小姑娘一一微笑答話，看來和這些村人很熟。
而且，何小羽也看出，這個小姑娘在整個村子當中很有幾分麵子，一個小姑娘尚且如此，想來她爺爺那位老醫生更加不凡，此刻，何小羽心中竟然對那救了自己性命的老大夫有了幾分好奇。
三間土房，一座籬笆小園，雖然簡陋卻也萬分整潔，更兼得院子當中種了些許藥材，一入小園藥香撲鼻讓人心曠神怡。
一白發老者在藥田勞作，粗布麻衣頭戴鬥笠，彎腰下鋤之時格外仔細，仿佛是心疼自家孩子一般心疼那些藥草。
從後麵看去，這老人身上沒有半點真氣波動，也根本看不出是練過武功的高手，何小羽不由得微微搖頭，想來是自己想的多了，山間老者不一定就是世間高手，想必這老伯也隻是精通醫道而已。
“小生何小羽拜謝恩公救命之恩。”既然已經到了這小姑娘的家中，而院中隻有這一位老者，那此人定然就是救了自己的老伯，何小羽誠心一拜，躬身到地。
“嗬嗬。”老者微微一笑，扭過頭來，但見此人鶴發童顏雙目有神，雖然不似武者的雷霆之目，卻也微微帶著一絲精氣神，讓人一看便有種此人不凡的感覺。
“山村野夫怎敢受駙馬爺大禮快些起來。”那老者微微一笑，走上前來伸手扶起何小羽。
何小羽不由得麵色一怔，這裏乃是卑斯山脈，六國環繞自成天塹，雖然毗鄰彩雲卻並非彩雲國土，這老者因何得知自己乃是彩雲國駙馬，那小姑娘又為何說沒有救錯人，這般聯係起來豈不讓人生疑。
“小老兒唐突了。”那老者微微一笑道：“來來來，我們坐下說話。”
說話之間將何小羽帶到院中那涼亭之中，二人雙雙落座，那小姑娘早已備好涼茶，老者端杯輕抿一口而後伸手摸住何小羽腕脈，閉目半響之後笑道：“恭喜駙馬，你體內蛇毒已經全部清除，日後不用擔心複發了。”
“哦”何小羽再次看向老者，眼中帶著千般疑問。
這老者麵生的很，卻是一口一個駙馬爺叫著，讓何小羽心生疑慮，卻有不好直接問出，不由得更加心疑起來。
老者微微一笑道：“何元帥不必生疑，小老兒此翻隻為論道。”
何元帥？望著老者，何小羽更加看不透了，昔日討伐妖月，何小羽統領三軍貴為元帥，但那依舊是彩雲國事，這裏距離彩雲妖月不知幾千幾萬裏，這老者竟然連自己討伐妖月大元帥的身份都知道，這便讓何小羽更加生疑。
卻在此刻，那老者淡然道：“天地本為無極，無極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恍若是蟲，因夢而龍，河間紅鯉，躍居龍門。”
“天地尚在心間，心間便如天地，此為天地，一心風起雲湧滄海變色，一念雲淡風清塵埃落定。”
“道化萬千隻在一念之間，何大元首以為如何？”
何小羽猛地睜開雙眼，望向麵前老翁，那老者雙目竟在赫然之間通明一片，望著老者雙目，何小羽眼前卻仿若出現了團團迷霧，
那團迷霧連番變化，幻化出人形，突然變作一妙齡女子，再變一老嫗，再變一男子，間或又是一老翁，又成壯年，繼而成為嬰兒，此迷霧瞬息之間發生萬種變化。
人生百態恍如隻在這一分一秒，生老病死就如同這一瞬之間，半響之後卻還是那一團迷霧，分不清男女看不透真身，恍若無存，卻真實存在，何小羽再次心驚。
他閉上雙眼，回憶自己的人生，穿越而來曆經種種磨難，朝夕之間又生萬種變數，一生似乎已然走到盡頭一般，一股滄桑悲愴之感從心間湧出。
人生仿佛在這一刻走到盡頭，他睜開雙目看到童年的自己，車水馬龍霓虹閃爍，轉而身死跨越茫茫時光，穿梭未知大陸。
那個世界的我已經死了嗎？
並沒有。
何小羽看到在那個世界當中，結婚生孫子，雙鬢變白，日複一如年複一年。
迷霧，眼前這一切皆是迷霧，匆匆一生隻在片刻，那股悲愴之感更濃。
豁然之間腦海那一抹靈識炙熱如火，何小羽頓時醒悟過來，一塵一世界，一沙一乾坤，蒼莽大陸百戰浩劫，有如白駒過隙滄海桑田，我如此堅持的卻又是什麽。
冷靜，那股炙熱終於變成一道清明，恍然再看前方，卻又是風起雲湧，刀兵四起，無盡殺伐，血流成流。
心念一轉，這世間卻早已不是這世間，卻在此刻腦海那清明化作一腔熱血。
何小羽持刀立於天地之間，仇人屍體踩在腳下，天地之間仿若隻有他一人，屠盡了犯我河山之人。
越想越是迷茫，越看越是看不清楚，想不透徹，這一切的一切在不斷變換中，讓何小羽頓感迷離、失措。
此刻，那幽幽之聲，再次傳來，道：“你明白了嗎？”
何小羽微微搖頭，腦海中的那絲清明再起，淡然卻決然的搖頭道：“你認為的沙塵皆世界往生不長存並未屬實。”
“你認為的一心一念皆是天地變色並未屬實。”
“風吹旗動，不是旗動，不是風動，更不是心動。”何小羽睜開雙眼，望向前方，道：“這些，你明白嗎？”
老者茫然，遲疑片刻，未能開口。
“我所來的世界擁有一種觀點，唯物主義。”何小羽站起身來道：“不管是恩情還是仇恨，他不隻是存在於一念之間，你見或者不見，我就在這裏，你愛或者不愛，愛就擺在那裏，你恨或者不恨，鮮血會告訴你。”
“天地，不隻是心裏的天地，而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天地，人生也不是你幻化出的人生，因為那是我的人生，不踏出下一步訣不會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修道或是成魔，不是你我能夠左右，事實擺在那裏，你必將按照事實去行走。”
“所以，是風吹旗動。”
“好一句風吹旗動，哈哈哈。”此刻，一個蒼老的聲音傳遍整個天地：“何小羽，你造化萬千，老朽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