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營救行動（三）
盧生想了想，皺眉道：“這……這恐怕不合適。盧某讀書是為了給朝廷效力，給聖上分憂。要是收了令尊的銀子那便成了他的附庸。盧某……實在不願意那麽做，請幫我回絕掉吧。”
胡林趕忙解釋：“並非如此！家嚴那天是聽了先生不昧財貨的義舉才有此想法的。他說如今世上這等君子已然不多見，若不能為官是天下人的損失。先生，你不是想要功名嗎？如今近在眼前為何不取呢？”
他這樣一說盧生不禁心動，喃喃道：“對呀……天予弗取，反受其咎，這功名又不是偷來搶來的，我還嫌他燙手不成？”
他站起身，來來回回踱著步子，不難看出心中的掙紮。而胡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
可猶豫許久後，盧生緩緩說：“還是不行。”
胡林一愣：“為什麽？”
盧生道：“這功名不是我憑本事考的，不要也罷。”
胡林不禁急了：“你這人……怎麽這麽死心眼兒？”
盧生拍了拍胡林的肩膀：“小胡，你忘了聖人的話了？‘富與貴，我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請轉告令尊，就說在下感謝他的美意，但相助之事休要再提了。”
胡林——也就是墨麟大感詫異，但左思右想後對眼前的窮秀才油然生出一股敬佩之情，於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禮道：“是，多謝先生教我。”這句話說的倒是發自肺腑，絕無任何偽裝。
盧生點頭道：“不早了，快回吧。”
墨麟邁步正要走時，然而忽見對麵有幾個仆人扛著一乘花轎而來。
還沒到跟前，那轎子上的香風便鑽入他鼻孔，讓他連打幾個噴嚏。這味道帶著淡雅的花香，柔和之極，讓人不禁悠然神往。
墨麟年方十一歲，還是懵懵懂懂的少年，此時竟也浮想聯翩道：花轎裏坐著的會是怎樣一個佳人呢？
驀然間，轎上窗簾輕挑，現出半個倩影。
此時天色已暗，墨麟雖不能見到全貌，但已窺那女子窈窕秀麗，恍若仙子一般。
她見路上有人，便嫣然一笑放下窗簾，片刻便走遠了。
墨麟不禁喃喃自語：“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如此好看的女人。莫不是嫦娥下凡吧？”
說完他回過頭，卻不禁一怔。
隻見盧生呆若木雞，依然直勾勾的盯著轎子的後影，他雙頰泛紅，目光中的清冽蕩然無存，隻剩一團欲火。
墨麟喚道：“先生，先生！”
他的聲音很大，可盧生充耳不聞，反倒是一線亮晶晶的涎液從口中垂下。
墨麟忽然感到一陣害怕，情不自禁的後退兩步道：“先生，你怎麽了……”但話音未落卻想到了什麽，不禁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微笑。
這笑容不像小孩子，倒像個陰謀家！——
深夜，一駕馬車從胡公館駛出，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噠噠作響，不知擾了多少人的清夢。
車子來到胭脂胡同當即被巡夜軍兵發現，他們搬來鹿角，插起長戟喝道：“什麽人膽敢夤夜犯禁？”
馬車停了，車夫跳下來對領隊道：“總爺請了，我家公子害了急病，須得看大夫。”
那當兵的道：“看病須有郎中的批條加蓋兵馬司大印，你知道規矩吧？”
車夫賠笑道：“總爺，來不及呀，再晚片刻人就不成了。”
軍士一皺眉：“什麽病這麽急？”
車夫擠眉弄眼的往胡同裏瞧了瞧，道：“相思病。”
軍士瞬間便懂了，所謂“相思病”無非是惦記著花樓裏的某位姑娘罷了。在紈絝子弟中，這是常有的事兒。
於是他嘿嘿笑了幾聲：“那可有些難辦。”
“總爺！”車夫拉起軍士的手，順勢塞過一錠沉甸甸的大銀“您就通融通融吧！”
軍士一掂量便知這銀子足有二十兩，立即喜笑顏開，揮了揮手：“好了，下次注意點。”然後衝後麵喊道：“放行！”
於是馬車越過哨卡，進入胭脂胡同。
胭脂胡同不賣胭脂，但卻賣笑。
這裏是有名的風月場，林立著數十家花樓。與普通百姓單調的生活相比，此地夜夜笙歌，讓人流連忘返。
馬車在一座門麵特別豪華的樓前停住，立刻有個穿得很涼快的姑娘迎上來，挽住車夫的袖子道：“大爺，怎麽這麽長時間才來？人家都想死你了！”
她們這行做久了，自然知道這個時辰上門的不是普通客人，大有油水可撈，因此極盡諂媚之能事。
車夫笑道：“想我頂個屁用？是我家公子想來。”
姑娘用團扇掩口一笑，直奔車廂，甜膩膩的喚道：“公子爺，外麵怪冷的，快跟人家進去喝杯酒暖暖身子。”
這時轎簾一掀，從裏麵下來個人。
那姑娘不禁愣住，一套招徠生意的套詞居然半個字也說不出口。
不光是她，原本喧鬧的樓門前頓時鴉雀無聲，眾人被這少年的氣勢所攝，竟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
因為無論是誰，都沒見過如此貴氣的人。
他身穿湖藍緞子長褂，內襯亮銀色窄袖中衣，腰係大紅色蟒皮玉帶，足蹬珍珠鑲嵌的雲頭履。這些閃閃發光的料子上都繡著麒麟吞日的暗紋，直從小腿延伸到領口。他額前發帶鑲一顆鬥大的東珠，光華四射。
然而這一切對他來講隻是陪襯，即使再名貴十倍也無法襯托他的光芒。
這少年當然隻能是師羽。
他見眾人皆驚，不禁哼了一聲，對姑娘道：“帶路。”
那姑娘如夢初醒，忙低頭引師羽入門。師羽昂首挺胸，眾人在他麵前仿佛都成了仆役。
老鴇子自然不敢怠慢，卻又害怕師羽身上那股威風，便站在離他三尺遠的地方賠笑道：“敢問公子爺可有相熟的姑娘嗎？”
師羽往椅子上一坐，冷冷道：“沒有。”
老鴇子心中驚疑不定，想道：“我在京城做買賣也不是一天兩天，什麽達官貴人也接待了不少，但跟這小孩兒一比都成了土包子。莫非他竟是什麽龍子鳳孫不成？”
這時師羽忽然道：“我且問你，你們這兒有沒有一個名叫凝香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