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身不由己
青年爽朗的一笑：“那真是巧了。”
他向四周看了看，問道：“你往哪邊走？”
梅青一愣，結結巴巴道：“我……我都行……”
青年點點頭：“我家在北邊，要一起嗎？”
梅青的臉漲得通紅，輕輕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並肩而行，梅青的心怦怦直跳，隻希望路越長越好。
忽然青年說道：“梅姑娘，其實盧某要感謝你。你推薦我為漢王做幕僚，實在太有眼光了。現在不單王爺高看我，就連他手下的悍將也對我十分客氣。唉……可歎盧某自負才學，卻偏偏連秋闈都通不過。沒想到漢王目光如炬，那天隻看了一眼就把我留下，這是何等的氣魄！為了這樣的明主，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
梅青感到有些沉重，不禁敷衍的點了點頭：“嗯……”
原來這青年名叫盧軒，如他自己所說是個不第秀才。像他這樣的人順天府中沒有八千也有一萬，朱高煦帝室之胄怎會多瞧一眼？
他得到漢王府的“照顧”完全是因為另一重身份——梅青的意中人。
其實這盧生和梅青自幼相識，但梅青不善言辭，雖然對盧生抱有愛意，但隻敢遠遠的望著他。
盧生長大後將這小姑娘忘了，可梅青這一望就是十幾年。
她眼睜睜看著意中人和別人成親，又看他們因窮困潦倒而分開，但始終不敢開口說一句話。
後來盧生屢試不中，失意之中冒出輕生的念頭，梅青病急亂投醫，竟去向駐紮山東的漢王朱高煦求情。
朱高煦的確很有眼光，他清楚白蓮教主貼身丫鬟的價值，更清楚該怎樣利用她。
於是梅青接受了第一個任務：竊取一封沈鑒的書信。
但遺憾的是，白蓮教幾乎所有命令都是口授，想拿到沈鑒的墨跡難於登天。正因為如此，梅青才會為了那幾個字對杏兒行凶。
然而令梅青意想不到的是，盧生並未因自己的幫助飛黃騰達，反而成了朱高煦控製下的傀儡。
可以說，盧能不能活著完全取決於梅青夠不夠聽話。
梅青不禁追悔莫及，但錯已釀成，一切都太晚了。此刻的她已不敢奢望太多，隻希望立個大功，讓朱高煦還盧生自由……
盧軒見梅青悶悶不樂，便問道：“怎麽了梅姑娘？我說的不對嗎？”
梅青一下從回憶中猛醒過來，連連搖頭：“不是。”
她想了想，又說道：“我並不覺得漢王眼光有多好，而是像你這麽優秀的人早晚會被發掘出來的。”
盧生不禁一愣：“你真的這麽想？”
“嗯。”梅青認真的點點頭：“千真萬確。”
盧生不禁大為感激，情不自禁握住她的雙手道：“梅姑娘，你真是我的知己。”
梅青仿佛被閃電擊中，愣在原地半個字也說不出。
盧生大感窘迫，放開手道：“對不起，小生失禮了。”
梅青趕忙搖頭道：“不，不……我很高興……”說到後麵，她的聲音細如蚊蚋，幾不可聞，臉仿佛金秋十月熟透的蘋果般通紅。
盧生就是再木訥也該明白什麽意思。他沉默片刻道：“梅姑娘可成家了嗎？”
聽到這句話，毫無防備的梅青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淚水不受控製的流下，竟半個字也說不出……
世上的幸福總是短暫的，紛爭卻綿延不絕。正當梅青沉浸在幸福中時，物外山下的戰鬥卻已趨近白熱化。
幾間草廬上冒出滾滾黑煙，王虎居高臨下，站在兩麵土牆中間。
四周有不少一二尺見方的石塊，他隨手拋出砸向對麵，仿佛從天而降的流星。
孩童們紛紛退避，隻能以手中的彈弓、箭弩還擊。但王虎另一隻手上端著麵門板似的大盾，什麽飛來之物都被逐一擋下。
墨麟、阿蒙和瀅月躲在他背後，不時跟對麵打打嘴仗。
“大師兄！”墨麟高聲道：“老師說過人要懂分寸，你的分寸感去哪兒了？”
師羽此刻灰頭土臉，一身雪白的衣衫也髒兮兮的，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惡狠狠道：“分寸？為了殺了你不需要講什麽分寸！”
墨麟搖頭道：“師兄呀，若不是一開始我手下留情放了空槍，此刻你早就躺在棺材裏了。”
師羽冷笑：“你是怕那兩根廢銅爛鐵根本打不死我吧？”
墨麟歎了口氣：“我說你這個人，怎麽老把人往壞處想？”
他一邊說著，邊伸出左手，在背後悄悄擺了擺。
當然，這個動作隻有他的同伴能看到。
後麵的阿蒙立即心領神會，拎起一把鋼弩轉過土牆，嗖一箭射向師羽。
但隻見師羽身形晃動，身前鐺的爆出點點火花，那堅硬的鋼弩竟被他用劍鞘擋住。
眾孩童一看，全都咋舌不已。
師羽狂笑：“姓墨的，我果然沒看錯，你就是個卑鄙小人！”
墨麟捶胸頓足道：“阿蒙，誰讓你去的？你怎麽能偷襲師兄呢？萬一把他射死可怎麽跟桃兒姐交待？”
阿蒙茫然不解：“不是你讓……”
但隻見墨麟連連眨眼，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這時瀅月扯了扯墨麟的衣袖：“不對勁兒，你有沒有發覺大師兄的話特別多？”
墨麟一驚，掐著手指算了算，失聲道：“不好……”
他話音未落，背後的山上忽然隆隆作響，似有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墨麟再來不及說話了，把同伴們連拉帶推，弄進身旁的一道溝塹裏——不巧的是王虎位於最上麵，壓得幾人喘不過氣。
墨麟用吃奶的力氣擠出幾個字：“把……把盾牌蓋上……”
王虎依言而行，這時上百丈許來長的圓木沿著山坡滾落。它們聲勢驚人，將房屋、土牆全都夷為平地。
師羽哈哈大笑：“墨麟，騙你這縮頭烏龜上當可真不容易。要不是為了殺你，小爺才懶得跟你廢這麽多話呢！”
說罷一揮手：“衝！”
眾孩童蜂擁而上，王虎推開盾牌，撿起半截倒塌的大梁，當作長棍舞起來。隻聽一丈以內，虎虎生風，孩童們沒有一個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