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穀中內訌
桃兒做夢了，她又夢見杏兒。不過這次杏兒沒有哭也沒有喊，而是帶著她一直往前走。
“咱們去哪兒？”桃兒問道。杏兒不答，隻是回頭和她比了個“噓”的手勢。
桃兒舉目四顧，這是白蓮教的大營，當年她們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帳中落滿灰塵，結滿蛛網，地上的血跡已變成暗紅，一方硯台在地上摔成兩半。
杏兒的目光裏充滿悲傷，她攤開掌心，手上寫著一個“木”字。
桃兒輕輕握住她的手，問道：“你想讓我替你報仇，對嗎？”
不料杏兒卻搖了搖頭，轉身向外飛奔。
桃兒大叫：“等等我！”跟在後麵追趕。
驀然間，她們眼前出現一座金碧輝煌的囚籠。杏兒停下腳步，桃兒不禁大驚失色，因為她看見囚籠裏的人竟是沈鑒。
籠子下燃著火，四周熱浪升騰，鐵條都已被烤得發軟。桃兒大叫道：“沈鑒，你個傻子，咋不跑呢？”
但沈鑒動也不動，仿佛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桃兒把心一橫，幾步衝上前去，卻被一股氣流打翻在地。她回頭對杏兒道：“快，一起救人！”
但不料杏兒忽的落淚，身子變成無數隻落葉般的蝴蝶四散飛去。再看沈鑒，早已在火海中化為灰燼……
桃兒猛地坐起，嚇得大口喘氣，心跳得打鼓一般。四下裏隻有一片寂靜，月光順著窗欞透進來。
但桃兒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她披上衣服走出房門，眼前的情景卻讓她嚇了一跳。
隻見十幾個穀中的孩子排坐房前，年齡稍小的已經睡眼惺忪，托著腮幫子點頭不止。他們中間是師羽、墨麟兩個少年。
桃兒不禁問：“你們不睡覺跑來這兒幹嘛？”
師羽站起身：“桃兒姐，小毛子說你做噩夢，我們怕你有事便在外頭守一會兒。”
桃兒見眾孩童昏昏欲睡的模樣，顯然是守了很久，心中不禁大為感動，說道：“好了，我沒事，你們回去吧。明兒個一早給你們做糖炒栗子。”
孩子們一聽，立即揉著眼睛告別，這時卻聽墨麟道：“阿姐，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既是噩夢，說明此事掛心，學生替您起一卦以占凶吉如何？”
桃兒一愣，暗想：對呀，我怎麽把這孩子給忘了？
原來墨麟天賦異稟，善斷過去、未來之事，推演八卦更是奇準無比，讓他算算定能得知沈鑒是否平安。於是桃兒說道：“好，你算吧。”
隻見墨麟盤膝坐下，從袖中摸出幾枚銅錢，一副龜甲，口中念念有詞後將幾樣東西往地上一扔。
當然，除了他誰也看不懂這預示了什麽，但隻見他忽然臉色發白，低聲道：“是困卦……”
桃兒見墨麟的神色遮遮掩掩，不禁急道：“究竟怎麽了，你說呀？”
墨麟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困卦九五：劓刖，困於赤紱……意思是您心中所想的人會有牢獄之災，然後……然後被剁掉手足，挖去鼻子。”
桃兒不禁“啊”的一聲驚呼，噗通坐倒在地上。墨麟趕忙扶起她道：“桃兒姐，你別怕，算卦也不一定就準的。”
桃兒搖頭道：“不，你說的和我方才夢見的差不多。那人被關在一個金籠子裏，然後人們要放火燒他……”
說到這兒，桃兒的眼淚便落下來了，說道：“不行，我得去找他。”
墨麟疑惑道：“阿姐，什麽人如此重要？”
桃兒欲言又止，摸了摸他的頭發：“沒什麽，你們不認識，別擔心。”
她又把師羽叫來，拉著兩人的手道：“我要離開一陣子，今夜就走。你們倆平時最懂事，這段時間裏一定要照顧好弟弟妹妹，懂嗎？”
二人躬身施禮道：“喏！”
桃兒點點頭：“我會安排五叔給你們做飯。你們別急，說不定我過幾天就回來了。”說罷去屋裏收拾東西。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先把孩童們各自送回去睡覺，又幫桃兒裝點行囊。直到天色微亮時便把她送下山去。
眼見桃兒的身影越來越遠，兩人返回穀中。當他們雙腳踏入穀口的一刹那，都不約而同的停住了。
師羽冷笑道：“墨麟，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偽造卦象，不怕遭天譴嗎？”
墨麟淡淡道：“師兄，話不能亂講。在下向來老實，卦上的事從不撒謊。不過嘛……”他頓了頓“偶爾隻講一半卻有可能。後兩句是‘乃徐有說，利用祭祀’。意思是老師慢慢會脫困，到時咱們給老天爺上柱香就行了。”
師羽問：“你怎麽知道桃兒姐算的是老師？”
墨麟歎氣道：“除了老師，桃兒姐還會為誰做噩夢呢……”
師羽點點頭：“不錯，和我想的一樣。不過既然如此你還把桃兒姐支走，莫非認為我殺不掉你嗎？”
他說話時搭著劍柄的右手微微抖動，眼裏的殺氣一覽無遺，墨麟見了不禁後退幾步，警惕的盯著他：“就算她不走你也一樣要動手。與其那樣，還不如讓她遠遠離開，免得看咱們自相殘殺。”
師羽哈哈大笑：“你錯了，不是自相殘殺，是我單方麵狩獵。”他輕輕一擊掌，背後的樹林中、山岩上忽然冒出一大群孩童來。他們個個精神抖擻，哪兒有一絲倦意？
墨麟皺著眉搖頭道：“師兄啊師兄，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麽老想置我於死地？我究竟什麽地方得罪你了？”
師羽刷的拔劍在手：“不知道。我不喜歡你裝模作樣，不喜歡嘴裏沒一句真話，總之就是看你不爽。這個理由夠嗎？”
墨麟道：“好吧，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得不自衛了。”說罷也拍了拍手掌。師羽背後的孩子中忽然走出一人，站到墨麟身旁。師羽一愣，不禁恨恨道：“死人妖，你竟敢背叛我！”
那孩子麵容極漂亮，好像瓷器做的娃娃，可披散著頭發居然看不出是男是女。他瞪了師羽一眼：“就衝你平時這麽罵我，我也不能和你一夥。”
墨麟也對師羽說：“師兄，阿蒙在你眼裏是怪物，可在我眼裏他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