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大戰在即
沈鑒射死登雲鷂子,緊走兩步托住屍體,輕輕將綾兒抱過來,然後交給唐三娘。綾兒嚇壞了,撲在三娘懷中抽泣不止。三娘見她身上除了繩子的勒痕外並無傷口,終於長出一口氣。
兩人帶綾兒回到茶棚,將熊掌熬了給她吃。綾兒這病本就是餓出來的,吃過熊掌又睡一覺後立刻痊愈。
唐三娘對沈鑒萬分感激,抱拳道:“沈二哥,小女子不知該說什麽……總之,謝謝你了!”
沈鑒哈哈一笑,並不居功。三娘問道:“二哥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沈鑒搖搖頭:“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娘道:“我倒有個主意。二哥你武功高強,為人又仁厚,不如加入白蓮教行俠仗義,以為怎樣?”
沈鑒其實等的就是這話,但直接答應顯得太過心急,所以故作沉吟不語狀。三娘道:“你聽十八鷂子叫我‘妖女’,以為我是壞人,對不對?”
沈鑒道:“別誤會,我可沒這麽想!”
三娘歎息道:“你就是這麽想了也在情理之中。朝廷恨我們白蓮教入骨,無時無刻詆毀聖教,再加上江湖中人煽風點火,一般百姓自然視我們為賊寇。
但是你想想看,白蓮教行事若是真像旁人說的那般歹毒為何屢禁不絕,又憑什麽吸引百萬信徒?
今年大旱,朝廷沒發一粒糧,是佛母她老人家率眾攻破益都糧倉給大夥兒賑災。你說句公道話,難道這也有錯嗎?如果這也算魔教的行徑,那我情願做個妖女!”
沈鑒尋思道:若無朝廷的公文,擅自開倉放糧便是死罪,益都縣當然不敢。這事說來說去還要怪在朱棣頭上,若非為了所謂的“文治武功”,便不會有那麽多百姓喪命,更不會逼出佛母和白蓮教來。
想到這兒不禁脫口而出:“劫得好!”
唐三娘大喜:“看,你也覺得沒錯吧!”
沈鑒話一出口便覺得和自己立場不大符合,支吾道:“這個……還需從長計議……”
唐三娘爽朗的一笑:“二哥,我不強逼你,你和我一起去青州看看便什麽都明白了!”
這正中沈鑒下懷,於是他點頭答應。兩人帶著孩子趕奔青州府,一路未嚐少歇,數日後便到了邊境。
沈鑒忽然問道:“三娘,那天你說自己在教中掌‘六把法刀’,究竟是什麽意思?”
唐三娘道:“是說我除去佛母和白蓮尊者外,坐第六把交椅。”
沈鑒大驚:“想不到你竟是個大官!”
三娘一笑:“什麽大官,我隻是跟隨佛母最早罷了。”她忽然眼波流轉,含情脈脈的望著沈鑒:“二哥,以後別叫我三娘,叫我賽兒。這是我的本名。”
沈鑒道:“賽兒……”卻忽然覺得這稱呼過於親昵,於是臉一紅,改口問道:“你為何加入白蓮教?”
唐賽兒歎了口氣,轉頭望向遠處道:“若是能苟且偷生,誰又願意做這殺頭之事呢?從我十二三歲時起,我爹便隔三差五的去服徭役。等到十八那年出嫁了,我又眼睜睜看丈夫去修河堤、蓋宮室。後來我爹摔斷了腿,我丈夫跑到衙門討公道,那狗縣令卻汙他為刁民,將他亂棍打死,我忍無可忍才跟隨佛母造反!”
她說話時眼中閃著仇恨的光芒:“所以我對貪官汙吏向來見一個殺一個,從不留情。”
沈鑒忙勸道:“你別太激動,消消氣。”
唐賽兒平複片刻後道:“那天我走投無路,本想自盡。但回屋時便看見佛母坐在床頭。說起來她老人家真是神通廣大,進了我的房間我卻絲毫沒有察覺。她告訴我不該逆來順受,要狠狠的向欺侮我的人反擊,還送給我一柄寶劍。”
她解下腰間的長劍遞給沈鑒:“就是這把。”
沈鑒輕輕一拔劍鞘,但覺寒氣撲麵,卻是是把好劍。
賽兒繼續道:“那天我拿著這把劍和鄉親們一同攻破益都縣,所以佛母常說我是‘起兵以來第一功臣’。但我哪配得上呀,縣裏的鄉親們全反了,有沒有我都一樣的,說到底還是佛母振臂一呼的結果。”
沈鑒聽完不禁歎了口氣,覺得這個弱女子成為英姿颯爽的白蓮教頭領,其中的艱辛實非常人可比。
正胡思亂想時,眼前出現一座大寨。但見亂石壘砌,壁立百尺,寨外的壕溝足有兩丈多寬,外麵密密麻麻布滿拒馬、鐵蒺藜等物。牆頭上,兩麵繡著白蓮的紅旗迎風飛舞,無數哨兵在旗下來來往往。
前方忽然跑過來兩名女兵,啪的下跪道:“屬下恭迎旗主、小主歸來!”
唐賽兒將綾兒交給一名女兵,問道:“佛母她老人家可好?我要去請安。”
女兵答道:“大軍已圍住縣城,佛母在寨外山頂上觀敵料陣。”
唐賽兒一驚:“這麽快便要開戰了?”女兵道:“是佛母的法旨,屬下不知。”
賽兒點點頭:“好,你去吧。”然後對沈鑒道:“二哥,我帶你去見佛母。”
兩人來到後山,但見旌旗飛舞,軍士們各個身穿紅衣,手持利刃,以起義軍的水平看,應該算是精銳了。
此處地勢甚高,遙望去青州城內的情形曆曆在目,對作戰十分有利。眾人見了唐賽兒紛紛施禮,自動讓出一條路來,兩人很快來到一處寬闊的石台上。
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三娘,平日你性子最急,今天怎麽來遲了?”
沈鑒舉目望去,但見一個白發老者手持羽扇站立。他身穿儒服,頭戴方巾,像是讀書人模樣。
唐三娘道:“我去收服十八鷂子,但他們老貳反水,被我做了,因此來遲。”說罷她拉著沈鑒道:“沈二哥,這位是我們白蓮教的軍師,人稱‘小諸葛’的傅文斌先生。”
沈鑒唱了個喏:“小的見過軍師。”
傅文斌卻不還禮,盯著唐賽兒似笑非笑道:“我說嘛,原來是寡婦動心思了,怪不得耽擱這麽長時間。”說罷他故意歎了口氣,眼角瞟向旁邊的一人道:“我看有人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