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峰回路轉
這下大出沈鑒意料之外，但他隻能故作鎮定道：“什麽意思？我是誰你還不清楚麽？”
然而小和尚不理他的話茬，轉身就跑。沈鑒一愣，喝道：“站住！”然後緊緊在後追趕。然而小和尚跑入大堂，三竄兩竄便不見蹤影。
沈鑒心中生疑道：這可奇了，莫非了緣不是紅尾雀的領袖？難道自己的推理居然是錯的？
但此時想也無用，最要緊的是捉住小和尚問個明白。他前前後後搜了個遍，卻發現不僅小和尚逃了，連中和尚、老和尚也都不見蹤影。偌大的寺廟裏仿佛隻剩他一人。
沈鑒頓覺一陣心慌，可他盡量穩住情緒，分析眼前的情形。看剛才的樣子，小和尚應該是藏起來了，這寺院既然是紅尾雀的堂口，一定設有暗道，現在就看自己能不能找到它。
然而每一處壁畫、櫥櫃的後麵都有可能成為暗道的入口，等他仔細搜完以後，一切都來不及了。
但就在此時，沈鑒眼前一花，有個人影飛快的向後院跑去。沈鑒二話不說，立即緊追不舍，來到後院時忽然發現假山下有一連串腳印。
他把頭往裏探了探，陣陣寒風襲來，果然是個洞口，於是便縱身躍了進去。
然而他似乎忘了考慮一個問題：小和尚藏得好好的，為何突然出現在他麵前，他究竟是獵人還是獵物？一切都很難說。
沈鑒沿著蜿蜒的石階向下，周圍石台上的火焰畢畢剝剝響個不停。火把似乎燒的是鬆枝，透出一股淡淡的幽香來。
忽然間，一個聲音對沈鑒說道：“隊長，別走了，前麵是地獄。”
沈鑒抬頭一看，竟然是戰友大武。他脖子上的傷口仍在流血，眼神中充滿悲哀。
沈鑒說道：“不，大武已經死了，你是幻覺而已。”
然而好幾個聲音同時響起，他的戰友們在身後說道：“別走了隊長，留在這兒吧！”
沈鑒大聲道：“不，讓開！我不會再陷入回憶了，你們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我都不會回頭。再見，兄弟們。”
戰友們消失在黑暗中，眼前的路卻長得望不到盡頭。沈鑒走得汗流浹背，忍不住停下腳步歇息。可驀然間他卻發現自己在向上行走。
也許他一開始就在地道中兜圈子。無論前方還是身後都黑洞洞的。沈鑒索性閉上眼，一隻手摸著牆壁前行。他知道，這種看似最笨的方法是一切迷宮的克星，他總能找到出去的路。
但“堅持”這件事卻是最難的，尤其在這深不見底的暗道中。恐懼和疑惑像蝙蝠般徘徊。
他隻有堅持信念，把注意力集中在每一步上。
忽然，沈鑒腳下一沉，似乎踩到什麽柔軟的東西。他睜眼一看，原來是一片泥土。迷宮般的地道已被甩在身後了。
眼前豁然開朗，是個方圓數十丈的大廳。四周亂石嶙峋，大廳正中有張石台，一群身披黑袍的人正圍著石台站立，仿佛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
小和尚也披著黑袍，他走到沈鑒身旁說道：“來，看看奇跡，我可以讓死者複生。”
沈鑒仍感覺不怎麽清醒，搖頭道：“你是說……”
小和尚微笑道：“當然是對你最重要的人。”
他說罷返回石台旁。沈鑒猶豫片刻也跟了過去。
台上是一隻死去的紅尾雀。小和尚說道：“我賜福給你，許你新生。”然後將袍袖在死鳥上拂過。
那雀兒的翅膀忽然扇動幾下，掙紮著站起來，片刻後展翅飛翔，落在小和尚肩上。
小和尚摸著鳥兒的羽毛，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你是個人才，加入我們吧。我會滿足你的願望……”
但話音未落，沈鑒突然從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小和尚大驚失色，怒道：“你……”
沈鑒哈哈大笑，伸出舌頭，隻見舌間居然被咬掉了一小節。
他說道：“抱歉，我從不相信什麽‘神通’之類的東西。在我看來隻要出現這種玄之又玄的場麵，就一定意味著騙局。其實從我走入暗道的一刻起，你的把戲就開始了。”
小和尚的臉色很難看，沈鑒卻繼續說道：“第一關是火把。鬆枝的味道很奇怪，應該是混入了某種迷香。再加上漆黑狹窄的環境，就是讓人瘋掉也不奇怪。
第二，這地道也暗藏玄機。你們故意將它修得起伏不定，甚至有些地方刻意抬高，讓人產生往高處走的錯覺。本來向下的路變成向上，會產生出一種原地打轉的錯覺。這招和迷香組合在一起完全可以擊潰一個人的心理防線，但即使這樣，你還留了最後一招。”
他摘掉頭上的黑紗道：“最後的招數就是所謂的‘奇跡’。可惜我這人隻相信‘常識’，最討厭的就是‘奇跡’。”
小和尚看了他的臉，不禁一愣，忽然冷笑：“沈鑒，人要是太明白往往活不長的。”
這時所有黑袍人都轉過身來，他們果然是萬安寺中的僧侶，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沈鑒。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沈鑒看上去有些畏懼，搖著手道：“喂喂，你們是聰明人，不會來硬的吧……”
小和尚道：“哦？我到覺得該硬一下了。”
沈鑒道：“我勸你最好再考慮一下。想想看，我可能毫無準備的追過來嗎？起碼應該先打探一下吧？”
小和尚的嘴角忽然流露出一絲陰沉的笑，不慌不忙的道：“別太高估自己，我早摸透你的底了。你為了隱藏身份，唯一能依靠的隻有錢炳德。但他目前無兵無將，連幾個卒子都調不動，拿什麽和我鬥？”
沈鑒不禁笑了，但笑得多少有點勉強。
小和尚緩步向他走來，陰惻惻道：“詐我，恐怕沒那麽容易吧？”
這時隻聽一個人高聲喝道：“住手！”小和尚抬眼望去，但見錢炳德手持單刀進入洞中。他啐道：“奶奶的，這鳥洞真難走，我差點迷路！”
小和尚一見是他，哈哈大笑道：“果然如我所料。你們兩個準備一起死嗎？”
但又一個斯斯文文的聲音傳來：“誰說的，還有我們呢。”話音未落，隻見四名宦官出現在洞中，為首者乃是東廠太監王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