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神秘組織
刺客身子懸在半空，無處可避，隻能揮刀格擋，但如此一來就失去了重心。沈鑒趁他未落地之際急奔過去，一把抱住他雙腿猛地向反方向扭去。
隻聽通的一聲響，刺客摔了個七葷八素，手中的單刀也落了地。沈鑒別住刺客的胳膊，同時將兩根手指塞進他口中，對思君大喊：“拿毛巾來，別讓刺客咬舌！”
那刺客口中發出犬吠般的怪叫，用力去咬沈鑒的手指。但沈鑒極有經驗，順勢將拇指也塞進去，三指在其口中蜷起，形成石頭狀頂住其上下顎。
刺客無法發力，自然也就咬不傷沈鑒。
不一會兒，思君拿著毛巾前來，沈鑒終於騰出手，將刺客捆住。
他仔細檢查刺客的隨身物件，卻意外的發現衣襟上繡著一隻鮮紅的鳥兒。
沈鑒喃喃道：“這……這不是鳴冤的那隻鳥嗎？”
思君道：“這是紅尾山雀，祖母生前最為喜愛。父親說她每次跳舞時總會帶一隻在身旁。那鳥兒也像有靈性似的在她身旁飛翔。隻可惜那種情景再也見不到了。”
沈鑒擰著眉毛沉思起來，這刺繡究竟有何含義，莫非是巧合不成？他搖了搖頭，以經驗來看，所謂“巧合”是根本不存在的。紅尾雀、殺手和娜仁托婭的後人，這中間一定存在著某種聯係。
不過他一時參不透。
這時刺客嗚嗚的叫喚起來，似乎有話要說。
沈鑒確認他不會咬舌之後，拔出毛巾道：“你想說什麽？”
刺客幹咳幾聲，冷笑道：“你以為我會自殺？嗬，真是想多了。你馬上就會放了我。”
這人四十來歲年紀，看上去孔武有力，絕非尋常蟊賊。
沈鑒道：“哦？我為什麽要放了你？總得給個理由吧。”
刺客並不回答，而是側耳靜聽。片刻後，教坊司門外傳來腳步陣陣，他大喜道：“我的人來了！”
沈鑒忙向外望去，卻見是官兵。於是對刺客道：“看來你失算了。”
刺客卻低著頭，抖動肩膀笑起來。“他們就是我的人。告訴你吧，我們組織已經滲透到了官府的每一處。我會被抓，然後在幾天之內被放掉。到那時我還會來找你們。”
沈鑒不禁感到頭皮發麻。他看此人的神情並不像說笑，於是厲聲喝道：“什麽組織，說！”
這時思君忽然撿起刀指向刺客：“反正沒人看見，不如殺了他滅口以絕後患！”
刺客一驚，但隨即鎮定下來。他搖了搖頭：“不，你不會殺我。姑娘，別把殺人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你要知道，這一刀下去，滾燙的血就會從我脖子中噴出來，濺得你滿身都是。我會掙紮、抽搐，雙手發瘋般的亂抓。你看著生命從我身體中一點一滴的流走，心中充滿恐懼。這一切都是你的罪過，你把一個活生生的，和你一樣的人殺掉了。你能說服自己接受這件事嗎？”
思君臉色比紙還白，手抖得厲害，幾乎連刀都拿不穩了。
刺客忽然瞥了沈鑒一眼，繼續說道：“但那位老兄不同，他像是從地獄裏爬上來的那種人。我敢打賭，就算有一百個人死在他麵前，他連眼都不會眨一下。要是換成他威脅我，我可真要好好考慮一下。”
他側過頭望向門口，笑道：“不過現在已經晚了，回見吧。”
幾十個官兵魚貫而入，為首的把總道：“凶犯何在？給我鎖了！”
眾軍士剛要動手，沈鑒忽然喝道：“且慢！此人關係到一樁命案，你們不能帶他走。”
把總一瞪眼：“你是何人？再敢阻礙辦案把你也拿了！”
沈鑒道：“我是……”他話沒出口，便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職務了。韓非子說人失去權勢，就像老虎沒了爪牙，這話實在不假。
把總將他一推，喝道：“滾！”
沈鑒捏緊拳頭，卻什麽也不能做。
刺客哈哈大笑，被兩個軍士架著越走越遠。
官兵剛要收隊，卻見門口進來個小和尚。
和尚逛窯子，這可不常見，眾人不禁盯著他的光頭一陣哂笑。但那小和尚一點也不慌，大模大樣的走到把總身旁耳語了幾句，並遞上一封書信。
把總拆開信一看，立刻對他肅然起敬，連連點頭後對手下道：“撤隊！”然後扔下那刺客便走了。
刺客一頭霧水，大叫道：“喂，你們怎麽回事？”
但這夥人卻像是聾了，根本沒人搭理他。
他叫了半晌，突然警惕的盯著小和尚道：“禿驢，你究竟什麽來頭？”
小和尚衝他拌了個鬼臉，轉頭對沈鑒道：“施主，我是本願寺僧人，奉我家方丈之命來幫你。”
沈鑒疑道：“本願寺距此一百多裏，九華禪師怎知道我有麻煩？”
“靠它呀。”小和尚從衣袖裏捧出一隻信鴿，那鴿子馴順至極，站在人的掌心裏竟能夠一動不動。
小和尚摸著它的羽毛道：“我家方丈親自馴養了上百隻信鴿，日夜往返於九江府和本願寺之間，所以九江府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除此之外，本寺有數十名僧眾組成的‘俗務院’，專門負責與官府打交道。所以我才能這麽快找到施主你。”
沈鑒聽得瞠目結舌，沒想到那個黃土埋半截的老和尚居然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但轉念又一想，他既然能剃度建文帝出家，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人，有些手段也毫不奇怪。
於是他辭別小和尚，返回本願寺。
路上，沈鑒得知刺客名叫薛叔良，但其他的信息便問不出來了。
可他憑直覺知道，此人和自己一樣也是名老兵。就像野獸會被氣味吸引一樣，參加過靖難之役的人總能在人群中分辨出同類。
所以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因為想讓參加過靖難之役的人屈服可不容易——無論他屬於哪個陣營。
可倒是薛叔良先跟開口了。他仿佛能看透沈鑒的想法，說道：“姓沈的，你很聰明，我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
然而沉默片刻後，他又說道：“不過閑聊倒是可以。聽你說話總比聽和尚念經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