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平息叛亂
百姓大多不知道怎麽回事,但仍隨聲附和道:“不答應!”
衛兵嚇了一跳,以為幾百人都是來討賞錢,便說道:“你們有話好說,不要鬧事!”
老夏道:“隻有一個要求,就是當眾把犯人交給大明正使。旁人我們信不過!”
衛兵道:“好,你老老實實的等著,我馬上去請。”
老夏點點頭,狡黠的衝幾人一眨眼。
不多時,但見兩排金甲武士齊刷刷分列兩旁,一個幹瘦的老宦官走出人群,緩緩道:“是誰要見本座?”
老夏一愣,問道:“你是鄭和?”
旁邊的衛兵厲聲道:“放肆!此乃三寶太監王景弘,和鄭大人同為大明正使,爾等草民還不跪下!”
眾人一驚,不禁愣在原地。原來幾日前,有聖旨從順天府傳至滿剌加,皇帝加封王景弘為三寶太監,官職由副使提升至正使。雖不清楚這一變動背後暗含著哪些考量,但現在艦隊中的的確確有兩名正使。
然而大家都知道,王景弘乃是楊玄的幹爹,踏浪號就是他派出的,向他告狀無異於與虎謀皮。即使機敏如沈鑒,在這一刻也束手無策。
衛兵道:“鄭大人在他國訪問,現在王大人來了也是一樣。你們還不趕快交出罪犯,莫非想圖謀不軌嗎?”
海蠍子一咬牙,喝道:“不軌又怎的?”說罷摔斷身上的竹杠,抽出藏於其中的兵器。
眾人紛紛動手,百姓見狀轟然散了個幹幹淨淨。軍士們大驚失色,急忙鐵桶般保護住王景弘,
正在劍拔弩張之際,沈鑒忽然大聲道:“且慢!”說罷把武器一扔,跪在地下道:“罪臣沈鑒有下情容稟……”
——
總督府前的一場意外很快被平息了。
人們聽說幾個逃犯偷偷摸到總督府門口,想要劫持王景弘,但很快便被英勇的明軍士兵所擊敗。
到了下午,一艘英雄般的戰艦歸航。它便是擊敗了靖波和雷鳥兩艘敵艦的踏浪號。這爆炸性的新聞傳遍滿剌加,幾乎一半兒的人都去觀摩,那陣勢可比上午大得多。
楊玄和薛文遠在船頭頻頻向百姓致意,楊玄突然麵露凶光道:“這群蠻子,晚上讓你們通通去死!”
薛文遠嚇了一跳,不知這強烈的恨意從何而來。他向來不喜歡多事,可楊玄的聲音有點太大了。作為同夥,他好意提醒道:“楊公公,小心隔牆有耳。”
楊玄哼了一聲,冷冷問道:“晚上的準備都做好了嗎?”
在薛文遠心目中,楊玄與他應該是合夥人關係,彼此不分大小。然而這廝說話時處處透著一股傲慢勁兒,仿佛自己的上級一般,讓人十分不爽。
可為了即將到手的財寶,他再次選擇了忍氣吞聲。
“回公公的話,全都已經安排妥當。我已得到消息:鄭和目前不在城中。一個時辰前王景弘也匆匆離開。現在大明艦隊群龍無首,正是咱們的天賜良機。”
“人手呢?”楊玄追問著,像苛刻的官員。
“我的大人呀……”薛文遠歎了口氣“不是早說過嗎,兩千鐵甲軍,再加上早已埋伏在城中的兩千雇傭軍和一千各國海盜,五千人足矣。”
可楊玄的臉色依然不好看。他用指甲不停摳著扶手上的金漆,已將一小片欄杆弄得有些斑駁。
“我還是不放心。”他說道。“沒有佟剛的死訊,總是有些不穩妥。”
一提佟剛,就踩到薛文遠的痛腳。
他不屑道:“那孫子成不了氣候,說不定早就喂鯊魚了。除非有人能把鯊魚的肚子剖開,否則絕對找不到那封信!”
楊玄對這番話不置可否。在他眼中,敢於冒著生命危險跳海自救的人肯定不是“成不了氣候”的人。
不過他懶得搭理薛文遠。這個粗鄙的家夥愛怎麽樣都與他無關,他有著自己的安排。
今晚他要點燃複仇的烈焰,薛文遠和蘇幹剌都是他的工具。他要向滿剌加向大明,向這個戕害他的世界複仇。
他記得那個癲狂又充滿誘惑的聲音。
“一般人不會懂……”出發前,白發太監曾對他說“世界上最美的景象就是燃燒,最好聽的音樂就是哭喊。你隻要試過一遍就會愛上它們的!”
楊玄嘴角閃過一絲瘋狂的笑:“對,他們都不懂……”
夜幕降臨,今滿剌加將迎來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亥時已到,按理說人們都該進入夢鄉,可明軍的城北大營中依舊燈火通明。楊玄和薛文遠全副武裝,焦急的等待著一個信號。他們身邊是整裝待發的兩千鐵甲軍。
突然,一點綠火升上天際,久久不散。楊玄拔出刀,大聲道:“隨我殺,一個活口不留!”
軍士們瞪著通紅的眼睛吼道:“殺!”然後蜂擁而出。
然而長街上空無一人。這也難怪,自上次炮擊後滿剌加便實行宵禁,沒人也是正常的。如狼似虎的軍士們跨過幾條街道,向總督府逼近。他們計劃先控製指揮係統,再幫蘇幹剌打開城門——就像上次一樣。
總督府前隻有兩個衛士在站崗,遠遠看見大隊人馬殺到,二話不說便鑽進府裏。楊玄遠遠望見,不禁大為得意,指揮眾人道:“快,給我攻占府衙!”
鐵甲軍搬來破門的木樁用力一頂,大門應聲而倒。然而府中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薛文遠久經戰陣,立即發覺事情不對勁兒,斷喝道:“停,都停下!”
他凝神靜聽,額前汗珠滾滾而下,片刻後雜遝的腳步動地而來。
薛文遠大聲道:“有埋伏,出門迎敵!”
鐵甲軍一聲暴吼,衝出門外,見街上果然有人從四麵八方殺來。
但正要短兵相接之時,他們愣住了。
原來,來者竟然是薛文遠事先安排好的雇傭軍和海盜,敵人連影子都沒有。明軍仿佛從滿剌加消失了。
楊玄也不禁感到一絲恐懼。他不怕千軍萬馬,甚至不害怕死亡。但惟有“未知”卻不能不讓他害怕。
他大聲喊道:“誰?別裝神弄鬼,給我出來!”聲音尖銳高亢,但卻微微發顫。
這時薛文遠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冷靜點,楊公公!什麽牛鬼蛇神咱們都不必管,隻要將蘇幹剌迎入城中便可穩操勝券!”
楊玄點頭道:“你……說的是……”
他剛要下令往城門方向進發,卻有個小校慌慌張張的來報:“不好了,楊公公!”
楊玄渾身一抖:“講!”
小校指著大海的方向道:“蘇……蘇幹剌沒來,海麵上一條船也沒有!”
“什麽?”楊玄頓時心如死灰,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沒來,這怎麽可能?”
“我倒要問,有什麽不可能的?”
眾人一驚,隻見隨著響亮的聲音,佟剛在兩個明軍士兵的攙扶下緩緩走出。
楊玄仿佛見了鬼:“佟剛,你沒死?”
“我死了。”佟剛冷笑:“但閻王爺不肯收,又把我放回來了!”他突然轉頭對薛文遠頷首道:“薛指揮,你好啊。”
薛文遠早嚇得麵如土色。可他畢竟行伍出身,心中凶橫之氣陡生,竟大吼一聲舉刀向佟剛衝來。
但這時四下裏炮號齊響,旌旗飛舞。明軍仿佛變戲法般從民居中衝出,將五千軍兵圍在中心。他們有火器在手,又居高臨下占盡地利。這場仗不必打便已分出勝負了。
楊玄頓感胸口一陣煩惡,竟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忽聽得有人叫他的名字:“玄兒,這是為什麽啊?”
他抬頭望去,但見王景弘身披軟甲站在屋頂,身邊是沈鑒、鐵牛和海蠍子等人。
王景弘眼窩深陷,在火光的照耀下似乎老了幾十歲。
楊玄注視著他,突然狠狠啐了一口道:“老東西,真不要臉,誰是你兒子?”
王景弘不禁愕然:“玄兒,為父待你不好嗎?”
楊玄哈哈大笑,笑聲中卻盡是憤怒和悲涼。他咬牙道:“你們將我淨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這叫待我好?我本有父母,卻要被逼著管旁人叫爹,這叫待我好?”
他用手撕扯著頭發,咆哮道:“你們還拆散了我和我表妹,讓她一輩子恨我,這叫待我好?”
王景弘道:“玄兒……我,我本不想這樣的!”
楊玄披頭散發的站起身,嘿嘿冷笑道:“對,你們本不想這樣。你們隻想要一條忠順的狗,至於狗的喜怒哀樂,又有誰感興趣呢?可我是人,不是狗。你們害我,我要加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