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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眾匪歸心

  佟剛冷哼一聲:“沒關係。別管什麽兵,到了我手裏保準服服帖帖。”


  “但願吧……”沈鑒顯得有些言不由衷。


  三人離開大牢,繞過巡夜士兵,來到漁港旁小街中的紫苜蓿酒肆。


  晚上客人明顯比白天多,刀疤臉掌櫃抬起眼看了看,說道:“怎麽又是你,還來做什麽?”


  沈鑒往椅子上一坐:“談生意。”


  “哦?”掌櫃的笑了“我是個賣酒的,跟我談生意得喝酒。”


  此言一出,酒客們不懷好意的笑起來。堂倌捧著一大觴酒擺在沈鑒麵前,辛辣之氣頓時撲麵而來。


  沈鑒笑了笑,舉觴便飲。當喝到一半時,所有人的笑容都凝住了。這是“阿剌吉”,烈度堪比朗姆和伏特加,一般人這麽喝早醉死了。


  沈鑒麵不改色地將空觴往桌上一頓道:“我當是什麽好酒,原來還不及燒鍋子。你若是願意跟我合作,保證再不用喝這像馬尿一樣的玩意兒。”


  掌櫃坐直了身子:“好,夠爽快。我就聽聽你到底有什麽高論。”


  沈鑒想了想,說道:“我想打劫雷鳥號。”


  掌櫃的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其他人也笑了,這是他們聽過的最有趣的笑話。


  除非是瘋子,沒人敢打劫天下無敵的雷鳥號。


  掌櫃連連擺手道:“大爺別拿我們尋開心了,我們都是遵紀守法的良民,做不了那等打打殺殺之事……”


  笑聲不絕,佟剛卻忽然走到櫃台前,低聲道:“掌櫃的,我有下情容稟,請附耳過來。”


  這滿屋子都是掌櫃的人,他便放鬆了警惕,靠過去道:“嗯,你說。”


  可萬沒想到佟剛閃電般探出手,死死將他的腕子攥住。


  掌櫃大驚:“幹什麽?”


  佟剛並不答話,抓起他的衣袖向上一退,上麵紋著一隻張牙舞爪的巨蠍。


  佟剛冷冷道:“這是海蠍幫的標誌。人言永樂元年陳祖義收服海蠍幫,從此這夥海盜便成了他最忠實的信徒,燒殺搶掠時總是衝在最前麵。永樂三年,陳祖義覆滅,可海蠍幫卻不見蹤影。嘿嘿……想不到臭名昭著的海蠍子跑到這兒當縮頭烏龜來了。”


  他邊說著邊用左手刷的掣出匕首,回頭對沈鑒道:“佟某剛出獄就這麽份大禮,沈兄費心了!”


  眾酒徒見狀全都拍案而起。然而無奈首領受製於人,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鐵牛立刻拔刀在手,怒視眾人。他白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心想正好那這幫人開刀。


  海蠍子咬牙道:“好小子,把我的老底兒都摸清了。你敢不敢報上萬兒來?”


  佟剛道:“爺爺我是兵馬指揮使佟剛,老千戶佟順開的兒子。”


  海蠍子一愣,臉上陰雲密布。


  原來佟順開當年威震南洋,是赫赫有名的海盜殺手,海蠍幫沒少吃他的苦頭。


  海蠍子恨恨道:“原來是仇家上門兒。好,老子認栽。可你今天就算把我弄死也休想活著從酒肆走出去!”


  佟剛滿不在乎道:“好啊,大不了同歸於盡。”


  雙方劍拔弩張之際,沈鑒忽然高聲道:“佟大人,把刀放下。我們今天隻談生意,不找麻煩。”


  佟剛疑道:“沈兄不是帶我來殺海盜的?”


  沈鑒道:“海盜當然要剿滅,但不是這夥金盆洗手的人。咱們的目標隻有白鳥·蘇幹剌一夥。”


  佟剛對這個安排明顯不太滿意,可他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沈鑒剛救他逃脫牢籠,這個麵子無論如何都要給。


  海蠍子久不為盜,匪氣大為減弱。脖子被鋒利的短刀一頂心中不禁有些慌神。他幹咳兩聲道:“你們先撤刀,我海蠍子絕不加害。騙人的是孫子。”


  佟剛猶豫再三,終於把海蠍子一推,收刀還鞘。


  海蠍子果然言而有信,麵色鐵青的朝手下擺了擺手,酒徒們也緩緩收起武器。


  沈鑒道:“海老板,你們本是縱橫南洋的海盜,為何窩在這小小的漁港裏?”


  海蠍子心火未消,揉著發紫的手腕厲聲道:“老子想歇歇,哪天歇夠了再去殺人。不行嗎?”


  沈鑒笑道:“我看你們是害怕,怕蘇幹剌和雷鳥號。對吧?”


  海蠍子和手下頓時麵色齊變。但可悲的是,這就是事實,無論如何辯駁也改變不了。他們還沒無恥到罔顧事實的地步。


  見眾人麵有愧色,沈鑒繼續道:“我摸過各位的底。之所以找你們合作是因為諸位還沒壞透腔。不少南洋人告訴我:海蠍幫守規矩。


  你們從不侮慢窮人、不加害投降者、劫商船也是劫一半留一半,不讓生意人血本無歸,甚至有時還會周濟窮人。鄭老瞎的漁船不就是你們出錢買的嗎?


  但自陳祖義死以後,規矩全變了……”


  他忽然麵沉似水:“陳祖義死了,雷鳥號來了。這夥人可不管什麽規矩。他們殺光俘虜,燒掉船隻,把毀滅當作狂歡。他們是惡魔,不是海盜。”


  海蠍子沉默良久,重重地一拍桌子:“沒錯!”但隨即歎息道:“可誰讓他們的船更快,炮更狠呢。我們不忍氣吞聲又能怎樣?”


  沈鑒道:“忍氣吞聲一輩子?想想吧,在醉生夢死中緬懷黃金年代,一遍又一遍和陌生人講老掉牙的故事。你願意過那種生活嗎?


  真悲哀,你們曾是海盜,自由的海盜。如果不曾迎接拂麵而過的海風,不曾聽海浪的低吟,你們本可以忍受一切的!”


  眾人的酒杯早已放下了,屋子裏隻聽到他們的呼吸。他們感覺到有一把火在胸中燒。


  沈鑒一腳踢開椅子,站到桌子上大聲道:“讓我講講海盜應該怎麽死。海盜可以葬身風浪、魚腹,可以死於炮火,甚至可以在絞刑架上被吊死。但他臨死時頭顱應該始終是昂著的,誰也不能奪走他的尊嚴!”


  酒徒們默不作聲,心口砰砰作響,激蕩的波濤仿佛就在眼前。


  海蠍子突然問道:“姓沈的,你究竟想做什麽?”


  沈鑒道:“很簡單,搶一艘軍艦,然後擊沉雷鳥號。”


  這話第二次出口,沒有人再發笑了。


  一貫無法無天的海蠍子,都感覺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他顫聲道:“姓沈的,你有種。可你知道搶劫軍艦是什麽罪嗎?”


  沈鑒淡淡道:“不就是掉腦袋嗎,那又怎樣?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海蠍子臉上的肌肉不停抽搐,猛然一拍大腿道:“氣死老子了!我老海無惡不作,今天居然讓一個當官的給比了下去!弟兄們,咱們海蠍幫絕不能讓人看扁,這回高低要弄出點名堂來!”


  眾人叫囂道:“對,老大,幹一票大的!”


  海蠍子轉過臉對沈鑒道:“姓沈的,打敗雷鳥號以後,船上的財寶我們要八成。要是少於這個數,咱們就不必談了。”


  眾人屏住呼吸等沈鑒還價,不料沈鑒道:“全給你,我什麽都不要。”


  海蠍子一愣:“那你要什麽?”


  沈鑒的目光仿佛已飛到了大海上,他喃喃道:“我隻要那個孩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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