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諾言
對啊，以後一切都不相幹，我管那麽多做什麽。
我隻要我的少年郎好好活著，好好活著就是了。
他最終還是沒能好好活著。
我對這個我守護了千萬年的世界動了惻隱之心，它卻全然沒顧這千萬年的恩德，我愛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奪走了我最愛的人。
進了幽穀蒄婭經常問我的一句話是：“你為什麽會喜歡上他呢？”
彼時我的少年郎俯在小案上，看著繁盛的桃花。我看著他，眼眸含笑：“你知道什麽叫做因緣報應嗎？”
我抬眸看著不解的蒄婭：“百年前我屠他一族，百年後他是我的命。因果報應……”我輕聲喃喃，“這可真是妙啊！”
蒄婭麵含憂愁：“難道你不怕他知道嗎？”
“他知道又怎麽樣？一條命而已，他拿去就是了。”
他知道該用怎樣的方式報複我知道怎麽樣我才會痛不欲生。
他在床上掐著我的脖子，問我：“你為什麽要那麽做？”
我緊緊的攥著他胸前的衣服，笑得豔麗：“那是因為我不知道那個族群會誕生你啊！要知道的話，我會留它百年。”
他一愣，眼底彌漫的痛苦足以讓我窒息，扯開我的衣襟，狠狠地咬在我的脖頸上。
我知道，隻要他一使勁，我這條命就沒了。我拂上他的臉：“有什麽痛苦的呢？隻要你咬下去，你全族的仇就報了。”
他痛苦不堪，狼狽的離開。
我整好衣服，出神的看著他遠去的方向。蒄婭出現，不讚同的看著我：“您不應該這麽放縱他？”
我愣了愣，突然笑了：“那能怎麽辦呢？”
“誰叫我喜歡他呢？”
喜歡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說太過奢侈，戰神喜歡我，魂飛魄散，我喜歡姒清，我也會不得善終。
可那又能怎麽樣呢？
就算彼此折磨，我也該認了不是嗎？
誰叫我非他不可呢？
姒清帶著一身寒氣回來，我想抱抱他，他卻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我笑著抱住他：“你應當抱我，把寒氣傳給我，然後寵著我，寵到我不喝藥，那我就可以病死了，你就可以報仇了。”
他身子一僵，隨即嗬斥我：“你說什麽混賬話？”
我抬眸看著他：“不是混賬話。”舔了舔唇角，對著他的眼睛，“把你的寒氣過給我吧！”
他的喉結滾動，眼神暗了暗，我湊近他，吐氣如蘭：“你意如何啊？”
“不如何。”他把我撕開，“幽穀四季如春，又有對你忠心耿耿的蒄婭在，你怎麽會生病？”
“那更好啊！換一個死法。”眨了眨眼睛，對著他，“那麽，幹死我如何？”
他一愣，然後落荒而逃。我看著他狼狽逃竄的身影，忍不住發笑，眼淚控製不住的往下流，我仰起頭看著滿天星空：“什麽事也值當我掉眼淚？”
“他不離開就好了。”
“對啊，不離開就好了，你還在奢望什麽？”我奢望的不多，我隻想他好好活著，就算我死了他也好好活著。
可是，沒有。
這天地廣大，卻容不下我和他。
他死的那一刻我在戰場，不過眨眼的時間，冥铖落地，異魔鋒利的獠牙穿透了我的肩膀，我顧不得什麽，幾步踉蹌掙紮著要離開。
豔生拉著我，說：“你瘋了？”
“他出事了。”我喃喃，“他一定出事了，不行，我要回去，我必須回去。”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你還記掛著他。”
我掙開豔生的束縛：“你們讓我來的時候答應過我，以後不再為難異族，我才應了。因為他我才保全異族，可是他都不在了，我還管異族做什麽？”
有淩厲的靈力襲來，我顧不上多，跌跌撞撞的離開了戰場。
“我隻要他活著。”
“他活著就行了。”
可是沒有，我看著一點兒聲息也沒有的他就那樣躺在地上，那張精致的臉上染著血泥，他一向愛幹淨，可什麽時候他也能狼狽到這種地步。
我不敢碰他，我無神的倒在他麵前：“你哪裏疼，你告訴我，我不碰你。”
“我不逗你了，我去哪裏都帶著你，隻要你別這樣。”
我不知道我在什麽時候學會了自欺欺人，明明他早就沒有了聲息不是嗎？
我閉上眼睛，眼睛幹澀的疼，搖了搖頭：“你還沒報仇呢，你還沒起殺了我呢，你怎麽就這麽死了？”
試探的握住他冰涼的指尖，他沒有甩開，我笑了起來，大顆大顆的眼淚滾下來，暈染了身上的黑色衣袍：“你沒甩開我？”
“你為什麽不甩開我？”我爬到他跟前，“你不是恨我嗎？恨我你就應該甩開我啊！”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知道怎麽報複我，我才會生不如死。”
“可我不需要，你不要我也好，我隻想你活著。”
“我答應你，隻要你活著，世上再也不會有天戰了，隻要你活著就好。”
我早該放他離開，在他知道了一切之後，我應該放他離開，有蒄婭在暗中護著，不管他以後如何，起碼性命無虞。
可是，現在，又算什麽呢？
我一隻手緊緊的攥著衣服，哭到幾乎窒息。
法則憐憫的看著我：“這是他的命數。”
“命數？”我笑，“什麽命數？我天戰從不信命。我會救他，哪怕我丟了這條命。”
“他和我相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我看著法則，聲音平淡：“你的要求我應了，隻希望你可以履行你的諾言。”
“你覺得值得嗎？”
“不值得可那又怎麽辦呢？”我終於撫上我的少年郎的臉，“他比我的命都重要，我又能怎麽辦呢？”
“你拿他來與我做交易，就應該知道我會輸。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原因。”
我抱起我的少年，笑：“我帶你回家。”
“然後，我要詛咒你，生生世世長命無憂。”我抬眸看著法則，“我也詛咒你，你守衛的這個世界哪怕千瘡百孔，也會堅強的存在。”
“我不貪多，我也不敢貪心，隻請你給我百年的時間，百年之後，我願意付出一切踐行我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