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幽冥幻境（十四）

  說實話，我並不知道他話裏的悲涼從何而來，隻覺得豔生不該如此。那樣清風朗月的一個人，怎麽會變成這種地步。


  但我明白，這和我有一定的關係。


  我忘記了夢裏那個人的容貌，也不記得他跟我說過什麽。我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曾記得，我隻記得他那雙燦若繁星的眼眸，隻記得他那恍如四月春風吹過湖麵的聲音。我看著豔生，淡淡的開口：“我記不得他了。”


  豔生一愣，隨即苦笑道：“那又怎麽樣？你忘記誰也不會忘記他的不是嗎？”


  豔生終究還是最了解我的那一個人？我握緊了我手，試圖把那個人殘留在我腦海最後一點兒映像留住，可卻隻是枉然。我看著豔生，喃喃道：“我沒辦法阻止他的消失，就跟我是個廢人一樣。”突然驚恐地開口，“你說是不是有人在操控我的記憶？”


  他冰涼的大手覆在我的頭上，歎了一口氣：“你又在胡思亂想了。”


  我揮開他的手，大喊：“我才沒有胡思亂想。”我看著他，風大了眼眸，“你不信我的話是不是？你覺得我是個瘋子是不是？”


  豔生隻笑，揉了揉我的頭：“你隻是太累了，才會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幻覺，好好睡一覺吧，等你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我突然緊張的握著他的手：“你還記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


  他微微一愣，看著他的反應，我才鬆了一口氣：“你沒有之前的記憶對不對？”


  8他頓了頓，隨即笑了笑：“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看你是太累了，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幻覺，好好睡一覺吧！”像是海妖的聲音。


  我幾乎被他的聲音迷惑，不過也隻是幾乎而已。我握著他的手，遲疑的開口：“你記不記得昨天你告訴過我什麽？”


  他笑了笑：“你又在誆我？我可沒記得我告訴過你什麽。”


  我怔怔的放開他的手，難道這一切真的是我太累了而產生的幻覺？我不相信。


  可是這一切又怎麽解釋？


  我不知所措的看著周圍的擺設，這原來熟悉的地方卻在瞬間披上了一層詭異的外衣，我看不清他原來的樣子。


  我頓了頓，又問他：“你還記得我們之前是怎麽相處的嗎？”


  他愣了愣，冰涼的手覆在我的額頭上：“不燒啊，你是怎麽了？”


  我緊緊的看著他：“回答我的話。”


  他笑了笑：“還能怎麽對你？你是我捧在心尖上的人，我能怎麽對你？”


  我終於笑了：“你果然露出了馬腳。”


  他一愣，不知道我的話是什麽意思，我也不著急告訴他，一陣又一陣的困意席卷而上，我狠狠的掐了掐大腿，但還是枉然，我太困了，困到馬上就可以睡著。


  於是，我真的睡了。


  還是一個夢，在夢裏我孤身一人再黑暗裏尋尋覓覓，卻找不著一個人，我的周圍沒有人的生息。我一直走著，卻走不到盡頭，蒼白了頭發，枯老了容顏，我還是走不出這個世界。


  我想哭泣，但知道自己不能哭。因為我不知道在暗處會不會有一雙眼睛盯著我，隻要我露出狼狽的狀態，他就會撲上來，把我分食殆盡。


  我不敢露怯，我隻能堅持一步一步走下去。不管前路渺茫，也不去想在盡頭等著我的是什麽。


  我隻能走下去，不露任何軟弱的神態，這個世界太過詭異，我能做的隻有堅持而已。


  突然，胸口那裏傳來了一股灼熱的痛意，我愣愣的低下頭，在我的心口插了一把光劍。


  那個曾經在我夢裏出現過的人執劍而立，臉上不帶任何我熟悉的神色。他說：“我也是無奈，要是我不這麽做，你這輩子都離不開主上的控製，盡管你會恨我，而我隻能這麽做。”


  胸口那裏有什麽東西在跳，我怔怔的看過去，一顆鮮活的正在跳動的心髒正在跳動。我愣愣的：“我怎麽會有心？我不該有心的。”


  眼前的場景突然變了，插在我胸口的光劍插在了那個男人身上，而那顆在我的心口跳動的心髒正安然的躺在他身邊。他麵如金紙，卻還是朝我笑著：“你別怪我，我隻能這麽做，我不想讓你受半點兒傷，但我也不想看著你用這顆心髒去喜歡一個人，萬幸，我用盡全力的一擊，換回了你的心髒。我會伴著這顆心髒永遠沉睡，你不用擔心主上會責怪你，他巴不得你沒有這顆心髒。”他抬頭看著這星空，祈求的看著我，“我不求你記得我，我隻希望你這一生無憂。”


  “我會用盡我所有的力量，護你一生平安喜樂。不管我最後是何歸宿，但是我會想著你，記著你。但你最好忘了我。”


  我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場景，手足無措：“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嗎？”


  麵前那人滿眼的荒涼，他找了張嘴，似乎要告訴我什麽。


  可我什麽都聽不到，我看到了太多太多人，他們好像要對我說些什麽，卻說不出口，滿目蒼涼，一張臉上無喜無悲。


  我該怎麽辦呢？我也不知道，我這才知道什麽叫做徹骨的疼。痛意順著我的骨頭縫刺進去，攪著我的骨與肉。


  “你回去吧。”這是那個男人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然後有太多太多的人跟我說：“你回去吧！”


  “那裏有你的牽掛，有你的執念，還有盼著你生的人，所以回去吧！這個世界不該你來。”


  極地之北。


  閉目眼神的命定神突然睜開眼睛，一張慈眉善目的臉上滿是慌張，凝魂神微微一愣：“你這是怎麽了？”


  命定神有些慌亂：“我感受到大人的氣息了。”


  凝魂神不解：“這不是很好嗎？”


  “可是還有戰神的氣息。”他的眼裏全是不可置信，“明明他隕落的時候，我們就在身邊，怎麽會這樣？他的氣息消失了千萬年，怎麽可能突然出現？”


  凝魂神臉上帶了抹思慮：“大人的氣息和戰神的在一起嗎？”


  命定神慌張的點了點頭。


  凝魂神一愣，隨即笑開：“這樣也好，她活著就好。”


  “你瘋了？萬一戰神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怎麽辦？”


  凝魂神勾起紅唇：“那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