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豔生（四）

  豔生神色不變，好像被凝魂神不輕不重語言刺到心窩的不是他。他隻看著凝魂神，開口：“我需要你的幫助。”


  凝魂神嘲諷的扯了扯嘴角：“不愧是豔生。就連求人幫忙也能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豔生頓了頓：“但這對你隻有好處。”


  “哦？”凝魂神輕佻的揚了揚眉毛，倚在小案上，“什麽好處？”


  豔生神色不改：“千萬年前的事情不是沒人知道，如果你幫我的話，千萬年前的事情我就當我不知道。你也明白，那個人的死對她而言有多重要，如果她要是知道了殺了那個人的是誰，她會不會……”


  凝魂神的表情不變：“我巴不得她知道。她記得我一輩子，恨我一輩子更好。”


  豔生的神色很平淡，他沒有受到任何打擊，他看了一眼這蒼茫的極地，淡淡的開口：“她承受不了。”


  “什麽？”


  豔生再重複了一遍：“她承受不了。”


  “我來的時候去看了她一眼她的情況很不好。雖然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仔細想想應該不是什麽好事。她的經脈斷了八根，你應該知道這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


  “怎麽會？”凝魂神慌忙的站起身，眯起眼睛，“你在誆我是不是？”


  “我沒有必要騙你。你被困在這裏，不知道她的境況。”他轉眸看著那麵鏡子，“你看到的所有有關於她的信息，隻是來源於這麵鏡子。你以為，是她還沒有完全恢複所以負荷不了純粹的追溯之力。”


  他說：“你為什麽不想想，追溯石妖精已經認她為主，他難道不明白太過純粹的力量她現在承受不了嗎？那也隻有一個說法可以解釋明白，她現在的情況並不像你們想象的那麽好。”


  他雲淡風輕的看著凝魂神在不經意間握緊的拳頭，淡淡的開口：“我去看了她一眼，不管你信不信，她的情況已經糟透了。我不敢保證，等她恢複記憶，發現一切之後她受得了受不了。”


  凝魂神的嘴唇無力的闔動了幾下，冷豔無雙的妝容似乎在這一刻失去光彩，她直視著豔生的眼睛：“你在騙我。”


  “我沒有必要騙你。”


  “她那麽厲害，怎麽會變的那樣狼狽？隻有一個解釋，你，豔生，想盡一切辦法在騙我。”她突兀的笑出聲來，“反正我不會信你，她是個禍害，禍害都該活著。不管怎麽樣，我不信。”她的手有點兒抖，“那麽不可一世的人，怎麽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豔生的聲音很冷清，像是沒有任何情緒一樣：“你應當明白，即使她是神，但麵對法則，她還是無能為力。我們都在被世界規則同化，總有一天我們會變成我們與記憶裏的自己完全不同的一個人。她卻不會變，這是法則與她的恩賜，也是與她的獨一無二的懲罰。”


  凝魂神驟然捏緊了粉拳，長長的尖利的指甲掐進手心裏她卻渾然沒有發覺，緊緊咬著一口銀牙，低聲道：“法則？”


  聲音陰冷，像是一直盯上了獵物吐著蛇信子埋伏在暗中伺機而動的毒蛇。


  但豔生覺得，她像是一隻被觸碰了底線被激怒的老虎。


  總之不管她是什麽，現在的她隻是一個瘋子，一個不顧一切代價的瘋子。


  豔生又說：“如果你不信我，你大可以去看看。她從不對陌生人設防……”低下頭，神情柔和，“她現在很像剛剛化為人形的那段時間，好像沒有什麽可以打擊到她？”他頓了頓，眼神裏帶了些懷念的色彩，“那是我們許久沒有見過的神情了。”


  凝魂神幾乎快要被說動，但她還是警惕的看著豔生：“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我並沒有什麽目的，隻是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他開口，“這對你來說易如反掌，對我來說卻難如登天。”


  凝魂神皺眉：“還有事情能難得住你？”


  豔生笑笑：“畢竟各司其職。”


  凝魂總算是明白了豔生的來意，沉吟了一會兒，緩緩開口：“今時不同往日，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幫得上你。但相識一場，我會盡力而為。”她嘲諷的看了一眼外界，“我現在被預言神監視，命定神也自己來了，很多事情都力不從心了。”


  她說：“我不需要你付出什麽代價，隻希望你能繼續守在她身邊而已。我知道，沒有任何人比你更適合待在她身邊了。”


  豔生說：“你不說我也會的。”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豔生開口：“抱歉，你繼續說。”


  “如果可以的話，帶她去一個清淨的地方，佛界是最好的選擇。當年天地之主與驚琿就是在佛界沉睡的，想來有這兩尊大神坐鎮，佛界不會發生什麽太大的事情，那是最適合安居的地方。”


  “佛緦肯定記得她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姑姑長什麽模樣，不瞞你說，她們已經見過麵了，並且知道了她的身份。佛緦的靈力不夠，但還有你的，我相信就算你死了，她也會好好的活著。”


  “如果有一天她恢複記憶，知道了一切的始末，如果她身體好了你就告訴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如果她身體不好的話，你就告訴她我已經知錯。總歸要以她的身體為重。”


  凝魂神沉默了一下，又開口：“如果可以，請你幫她守住她現在的性格。那樣的她太過珍貴……”眯了眯眼睛，“我都有點兒想不起來她當年是怎樣的模樣了。但還是覺得，還是那樣的天戰好一點兒，天戰神的稱號一點兒也不適合她，她理應活的任性瀟灑。”


  豔生開口：“這些我都會做到。”他說，“但是於我而言，不管怎麽樣的她，都很珍貴。她永遠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她。就算我不能伴她終老……”


  凝魂神突然咧嘴笑了，又恢複了往日勾魂奪魄的神態：“誰說你不能伴她終老？”


  豔生沉默了。


  凝魂神又說：“終歸我不想見她傷心，也不想見她為人流眼淚，所以我會拚盡一切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