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記憶(十七)
“還有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哥哥,不管是我說的這些話,還是當年那個小姑娘是誰,都不要告訴他。這算是我的報複。”
“那我呢?現在才告訴我,看著我這樣,是對我的報複嗎?”
我轉過頭,直直的看著他:“我為什麽要報複你?”突然笑了一下,“褚家欠你戰家的,我又有什麽資格來報複你?”
出了軍營,心腹正靠在一棵樹下閉目眼神,冬日的陽光一點兒也不毒辣,我笑著走過去,踮起腳尖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
他轉過頭來一雙深深地眸子緊緊的鎖著我,我笑了一聲:“你這樣看我,難不成是不認識我了嗎?”
他搖了搖頭,又問:“是該回去了嗎?”
我笑了:“當然,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現在隻需要等著大戲來臨。”
他的眼神很是複雜,我笑著說:“你不需要這麽看我,一切都是我選擇好的路。原本我以為我可以一直純粹簡單的活下去,可是後來我發現我不能。身為褚家兒郎,縱使我是女兒身,我也不能讓褚家千年的基業,敗壞在我手中。”
“因為我不重要,所以犧牲我一個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隻是深深的看著我,欲言又止。
“你的話還是不要說出來了,是我毀了你的一輩子,你不恨我,我都恨我自己。我要做的,是把那些被我害了的人的性命歸為正途,你也是其中一個。如果再給我一個選擇的機會,這條路再難再險,我也不會拖你一個完全無辜的人進來。”
他沉默著,不發一言。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不要不相信我的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然後我就愣了,腦海中回放著阿爹死前的一幕幕,勾起唇角,笑得無可奈何,“看來,是我想多了。不過,這條路已經走到現在了,就不能輕易地廢了。那麽就按阿爹原先規劃好的路走吧!”
回到城裏,看著和往常完全不一樣的褚府,我輕輕的笑了起來:“這麽明目張膽的做,難道真不會引起那個人的懷疑嗎?”
心腹看著我,我笑了一下:“看看他也不是個蠢的,最起碼,他懂得兔子急了會咬人這個道理。”
管家迎了上來,與我說:“小年小姐已經安排妥當。姑娘,要不要見她?”
我搖了搖頭:“這些日子,我不會見不相幹的人,來了人,就幫忙給我推了吧!”
管家頷首。
我又走到阿爹阿娘生前住過的院子,看著擺在那兒的賬冊,神色淡淡:“女兒自己把自己送到了一條死路,不過沒關係,反正總是要有人死的,哥哥在這世上有牽掛,倒不如我下去侍奉二老。阿爹阿娘,我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會是那個任性的小妹了。”突然有人敲門,我點了火盆,把相冊扔進去,“進來。”
心腹進來,說了一句:“邊疆傳來消息了。”
“說。”
“少爺已經在返程的路上了……”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後呢?”
“戰將軍死了。”
我一怔:“這是怎麽回事?不是早就安排妥當了嗎?”
“安排好的人說戰將軍把他們弄暈了,一覺醒來就得知戰將軍殞命的消息。他們不敢大意,馬上把消息傳了回來。”
我無力的靠在椅背上:“我明白了,你先退下吧,我一個人靜靜。”
我從來沒想到戰長巷可以為小年做到這種程度。他真的死了,不僅可以大大的降低那個人的戒備,而且還能讓我有一個可以光明磊落的機會。如果,如果可以的話,我甚至可以讓哥哥少受皮肉之苦。
罷了,我沉默的靠在椅背上:“現在每一步都至關重要,我還是謹慎行事罷了。”
邊疆的消息還沒有傳到城裏,哥哥已經回來了,我突然不知道該以何種麵目去看他,隻能沉默的把自己鎖在院子裏。
卻不料,他竟然主動來看我。
我一時受寵若驚,卻硬生生的憋住了所有喜意,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哥哥怎麽有空來我這裏一趟?”
“他死了。”
“然後呢?”
“接下來會是我嗎?”
我抬眸,搖了搖頭:“我不懂你是什麽意思?”
他隻是看著我:“在你的計劃裏,他的死是那一步,接下來你要走的是那一步?”
我收斂了所有表情,緩緩的勾起唇角:“這又關你什麽事?”
“我是你哥哥。褚蕁,別把所有的人都當傻子。我之所以任你算計,隻是因為顧念著我們兄妹十幾年的情分。你要是做的太過,就休要怪我不講情麵。”
我抬眸,看著他,然後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哥哥身材高挑,而我也隻能堪堪與他肩起,挑起眉梢:“你要怎麽對我不講情麵?好聽一點來說,是因為你一心隻讀聖賢書,所以兩耳不聞窗外事,不知道這褚家大大小小的權利早就落在了我手上。難聽一點兒,也就是你是個傻子,而且還是個眼睜睜看著我作為,卻無計可施的傻子。不要再妄想搬出阿爹阿娘來震懾我,現在褚家當家的人是我,不管是誰,他都管不了我。”
勾起唇角,輕佻的笑了起來:“你應當不明白我話裏的意思,不過待會兒你就明白了。”
他絲毫不見慌亂,可是眸子裏那一抹訝異還是背叛了他:“你再胡說什麽?”
我也把那句話還給你:“不要把所有的人當傻子。說不定你覺得他是傻子的那個人正在暗處盯著你看。”驟然湊近他的臉,聲音輕緩,“你們所有的一切勾當,都被他看在眼裏。不是不發,時候未到罷了。”
這一場我完全占了上風的對峙,以一擊響亮的耳光化為重點,我一向最討厭這個時候,因為被閃了耳光之後你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我伸出舌尖頂了頂火辣辣的右頰,然後一笑:“你這一耳光打的真是不錯,我們十幾年的兄妹情分,就在這裏結束吧!”
轉過身去:“我不會再拿你當哥哥。你也沒有資格再做我的哥哥。”試圖勾起唇角,可是嘴角的疼痛讓我無法再笑起來,“我也不會再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