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記憶（十六）
在邊疆又待了兩天，聽說戰長巷屠城的消息我笑了，心腹問：“您早就預想到這個結果了嗎？”
我笑笑：“沒想過這麽嚴重，原來我還是低估了她在他心裏的位置。”笑得沒心沒肺，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想說什麽？”
“您不覺得這樣太過分了嗎？那一城的人，畢竟是無辜的。”
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站了起來，捶了捶腰，漫不經心的開口：“反正早晚要死，不如成全一下我。”
我回眸看了他一眼，他垂下頭，我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卻聽他說：“若我知道，您要這麽做的話，我一定不會幫您。”
“可惜現在遲了。”沉默了一下，“你要記住這事兒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一切都是我騙得你，你不需要有任何愧疚感。”
十六歲的我，個子並沒有多高，隻堪堪到心腹的胸口，我走到他麵前，仰著小臉看他：“你也是受害者，懂不懂？”
“我不會讓你的手上染上半點兒鮮血，你的前半生遇到我已經夠不幸了，我不可能讓自己再禍害你後半輩子了。”抬眸一笑，一雙銀眸裏滿是笑意，“我做什麽，與你無關。你做的隻不過盡忠職守而已。”
他低下頭，對上我的眼睛。那一雙眼睛並沒有任何感情，我看著他輕輕的笑了。
“那您能告訴我，接下來您會做什麽嗎？”
“當然。”我慢慢踱步走到門邊，抬頭看著天空，“最後一麵了，我當然要見見那位我的未婚夫婿了。”
“如果給您一個機會……”
我回眸：“如何？”
“如果，我要帶您離開，您會不會離開？”
“你知道，我沒有選擇的機會的。不管是什麽，我都沒有選擇的機會，原來還有些僥幸的心思，但是，我的棋子的反擊，完美的把我拖到了不能後悔的處境。”
“戰將軍意識到了嗎？”
“如果他不笨，應該猜到了吧！”
看著外麵越來越暗的天空：“走吧去見他一麵。”
也許是真的猜到了吧，軍營裏的氣氛已經變了，心腹沉默的幫我進了戰長巷的軍營，看著戰長巷意欲吃人的目光，向心腹做了個手勢，讓他安心。心腹一言不發的離開，戰長巷立刻扼住我的脖頸，咬牙切齒：“這一切是你算計好的？”
我神色淡淡，不見絲毫慌張，勾唇一笑：“你不是猜到了嗎？”
“為什麽？”
“這一點兒都不像你提出的問題。”看著他的臉，笑得愈發得意，“難不成，心上人沒了，你的腦子也沒了？”
他的手一下下的鬆開：“那麽，那天的那個人真的是她？”
“當然了，不過好歹也是你的心上人，你和她才幾年沒見，竟然認不出她來。”
他頹然的坐到椅子上：“我還是低估了你。”
“這個答案，你可能永遠也沒辦法明白了。”
他抬頭看著我：“你有什麽事兒嗎？”
“來見你一麵啊，好歹也是我的未婚夫婿，而且我還送了你一份大禮，怎麽能不來邀邀功呢？”
“你這是想逼我殺了你。”
我漫不經心的回答：“誰先死誰後死還說不定呢！不過阿弩哥哥……”
他愣了愣，不可置信的抬頭：“你叫我什麽？”
“我也記不清什麽時候了，你告訴我你叫阿弩，哥哥是阿椽。好像很小，還很黑。大概是長大了，也記不清楚了。”抬眸看他，“你也應該明白了。”
他閉著眼睛：“所以說是我們認錯人了嗎？”
“當年年紀小，經常偷偷的跟小年換衣服躲起來騙乳娘。”
他突然笑了起來，笑聲悲涼：“我怎麽能認錯人呢？”
我隻是笑著看著他，然後唇角的弧度慢慢消失：“這也是我的不甘了吧！戰哥哥，當年你答應我的你還記不記得？”
他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不管是我，還是你，以後都不會見到彼此。小年沒有死，這是我給予你們最後的溫柔。”
他緊緊攥著拳頭，聲音有些沙啞：“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也應該知道了。我阿爹私下裏做的勾當，我不能讓他接著毀了我哥哥。皇帝不是傻子，他可能早就察覺了。戰伯伯是為我阿爹擋了一擊，我褚家欠了你多少我也已經說不清了。隻是……”笑了笑，“我需要你再幫我一個忙，也算是對我的那個承諾。”
“我會想辦法救你出來的。”看他要說話，我急忙開口，“畢竟他也饒不了你。假死是最好的方式逃脫這個困境。哥哥我已經安排好了，接下來就是你了。”
“還有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找小年了，哥哥很喜歡她。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提出這個要求，但是這是我答應過你哥哥的。本來什麽也不想管的，可是這是小年的要求。我也動過心思，讓你死得不明不白。可是，是我褚家欠你戰家的。如果有下輩子，我再來還債吧！”
他隻是看著我，緩緩問：“那你呢？你的後路呢？”
我愣了一下：“我這麽算計你你還來問我？難不成是受打擊太大傻了不成？”
他突然站起來，直直的走到我麵前：“那你呢？你給我們安排好了後路，那你的呢？你的後路呢？”
我諷刺的笑了笑：“你怕是真傻了吧？世上哪兒來的十全十美的事，阿爹害了那麽多的人，他的後人怎麽可能全身而退？所有的事都需要等價交換。我可以救你們，但唯獨救不了自己，也不能救。”
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畢竟，一城的無辜性命，怎麽也得付出點兒代價。我無所謂，不會有人因為我而傷心的。”
他的鼻子噴著氣，卻一直隱忍：“誰說不會？誰說沒有人的？”
抬眸挑了挑眉：“你怕是很久不知道那些消息了吧？我的名聲早已經狼藉不堪了。哥哥恨不得沒有我這個妹妹，我一心信任著的親人，卻在暗中給我設下了一環套一環的圈套。”
“你好好的活著吧！連帶著我的份。雖然你不承認，我也不想承認，但我們畢竟有未婚夫妻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