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小妹
夜晚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自己站在一個滿是鮮血的土地上，有身披盔甲的將軍搭弓射箭，一箭射死了敵方的將領，引起自己一方士氣大振。
再然後就是軍帳裏，將軍對一穿著大紅錦袍的男子說：“你必須馬上回去。”
“為什麽？”
“他不可能放過我。”將軍看著他，一雙沉著的眼眸緊緊鎖著他的身影。
“但我是運糧官，要是我離開，他治我離職之罪怎麽辦？”
“我會上書讓他主動招你回來，你可能會受點兒苦。”
男子皺了一雙俊眉：“自古以來唇亡齒寒，如果你出了事兒，那接下來要下手的肯定是我褚家。我本是死不足惜，但小妹二八芳華，不應該這樣。難道你就沒想過反嗎？”
“反？師出何名？誰都知道他是個明君，從無暴行。你知道他在我出征的時候說什麽嗎？他要讓小妹進宮為妃啊？小妹才多大，他又多少了？再說小妹心性單純，一進宮肯定會被那群人啃得連骨頭都不剩，所以此戰我必須贏。”他突然閉上眼睛，“而且我也必須死，才能保住小妹和你。”
“小妹那裏需要你這樣？”穿紅衣服的男人勃然大怒，“我褚家的女兒那一個不是錚錚硬骨？如果她知道你做了這麽多又怎麽可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她必須活下去，為了褚家和戰家的榮光，她必須活下去。”
將軍死在了第二天的戰場上，我親眼看著身穿己方盔甲的將士搭弓，把箭射進了將軍體內。
那個紅袍男子連夜趕路，好幾天之後才得到消息。我一眨眼就發現自己到了朝廷，紅袍男子卸下一身錦袍，白衣加身，跪在大殿中央：“吾妹已與戰將軍交換名貼，一哈哈拜堂。”
“戰將軍已亡，孤應為他照料遺孀。”
“妾不敢。”一個披麻戴孝的女子緩緩走進了大殿之內，她一頭長發垂到腳踝，腳踝那兒有銀環束著，仔細去看竟然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她的聲音如鈴如冰，“妾心係於戰將軍，不敢忘矣。”她微微福身，眼眸裏竟然崩射出驚人的氣焰，“妾，今生隻嫁戰將軍一人，生不求同寢，死亦求同穴。”
“那就如你所願。”
紅袍男子看著自己的妹妹，難得擰了自己的俊眉：“你這是做什麽？”
“哥哥，我不會跟你搶，永遠不會。”
這樣一個顛三倒四的夢硬生生的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裏麵那個女子的話太多堅定，堅定到我以為下一刻她就會跳下巍峨的城樓，成為一個孤魂野鬼。
那個姑娘明明不愛她話裏的將軍。
她誰也不愛？
“做噩夢了？”在外麵守夜的妖走進來，摸了摸我的頭，“膽子這麽小？出了一身冷汗？”
“嗯。”
“夢見什麽了？”
“夢到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兒。”
妖忍不住笑了起來：“有多漂亮？”
“就算天人之姿也不在話下。”
他笑著揉了揉我的腦袋，我仰起頭問他：“你是不是有個妹妹？”
他一愣：“怎麽想起來問這個？”
“不知道，就想問一下，像你這樣的人一定是妹控吧？”
他想了下，搖搖頭：“我不記得了。記不清楚了，就記得小時候有個小不點兒搖著手裏的撥浪鼓，一聲聲的喊著哥哥，她的頭發軟軟的，被奶娘綁了一個圓髻，穿一身粉色的裙子，笑起來一雙眼睛眯起來，阿娘說‘阿椽，你要保護好妹妹’。阿爹也說‘阿椽，你的妹妹隻有你才能護她一生’。時間過的太長了，我都忘了她長什麽樣子了，大概是圓圓的臉蛋，穿一身粉色的裙子，綁著她最討厭的長發，腳踝裏的銀鈴鐺叮當響。”
“你想你妹妹嗎？”
他看了我一眼：“有時候會想啊！”
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舔了舔唇：“我剛剛夢見一個姓戰的將軍一個姓褚的書生，還有一個姓褚的姑娘。”
他笑著看著我：“那又怎麽樣？”
我頓了頓，才搖頭：“沒什麽。”
他看著我勾起唇角，把我散落到額頭前的長發束到腦後：“給你講個故事聽不聽？”
“聽。”
“有個姑娘出生的時候她的國家贏得了一場大戰，偏偏帶兵的人就是她的父親，所以有人說她是吉星，也有人說她象征著亡國之兆，那個國家的皇帝知道了，明裏暗裏的想害死那個姑娘，甚至在她三歲的時候就要派人把她接到宮裏。小姑娘有一個大她三歲的哥哥，鄰居的哥哥大她五歲所以她從小就是被捧在手心眾星拱月長大的，皇帝漸漸年邁，開始忌憚那些手握重權的人，小姑娘的父母被暗殺，哥哥也被戴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你說最後那個小姑娘會怎麽做？”
我沉默著搖了搖頭。
“很多人都以為她會為了救她哥哥一命委曲求全，可是真正的結果是那個小姑娘當著皇帝的麵跳下了城樓，證明自己抵死不從的決心。”
“那她哥哥呢？”
“她哥哥呀？”妖仰起頭看著頭頂帳篷的花紋，好像在回憶什麽，“保護不了自己的妹妹，算得了什麽哥哥？”他扭過頭問我，“如果你是故事裏的那個小姑娘，你會怎麽做？”
“我？”我指了指自己，在他點頭之後抱進了自己，“我不知道，畢竟經曆那麽多事兒的不是我，而是那個小姑娘。可能她也有什麽苦衷吧？”
“苦衷？所有人都在盼著她活著，可她做了什麽？為了讓她活著，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就因為一個苦衷什麽也不管不顧了。”
說真的，我被妖突然的爆發嚇到了，舔了舔唇，才說：“可是你不知道她經曆過什麽？”
他愣了愣。
“這麽說吧，小姑娘生活在富裕的家庭裏，父母愛她，哥哥疼她，按理來說沒有什麽了。可就災星一條，就可能讓她背負許多別人想不到的東西。”皺了皺眉，又說，“皇帝暴行，那麽就必須有人來推翻，如何推翻？怎麽推翻？並不是簡簡單單說出來就行的，必須師出有名。那個姑娘是將門之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一定會引起很多人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