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的良心不費痛嗎?


  他將黛茜從寶寶椅撈在懷裏, 覺察她衣服後頭裝猴子尾巴的拉鏈包蹭開了一點,順手拉好, 隨後才拿了她啃開皮的蘋果,放在手裏看著,目光莫辨,開口問:“哪來的蘋果?”


  黛茜見了還想咬,嫩嫩的臉挨過去, 卻沒碰著蘋果,牙齒輕輕咬在阻隔了食物的大手手背上。


  要這團子, 她也不利索, 問多兩遍倒是能懂, 指指對著綠植牆的方向,可惜放眼望去, 那方向除了條現今沒什麽人走的路之外, 什麽也沒櫻

  托尼沉默地往那路上望一會兒,沒再深究蘋果的來曆, 但回過頭來該教育還得教育,低頭撥開東西摸乳牙的手, 慢慢道:“以後不準隨便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如果是壞人呢?”


  老父親一旦這種語氣, 的都是正經事情。


  正經的事情往往是長句子,比“吃飯”和“啵啵”要複雜許多。


  黛茜似懂非懂地聽著,心裏還是想吃蘋果, 對果子望眼欲穿也不見他給回來, 舔舔嘴巴, 隻能吃吃自己的手指解饞。


  她這時候要是處在能更集中精神思考的年齡段,不定會想,今給蘋果的那個,好像也算不上壞人。


  那大胡子戴帽男奇奇怪怪,突然走過來,還摸她的頭,講兩句聽不懂的話,很快又走了。


  他是路過。


  路過這個詞托尼還沒教,的一隻實在不明白什麽意思。


  但他話很溫柔,還給了她一個蘋果。


  動物園裏的這頓午飯吃了很長一段時間。


  托尼不怎麽挑食,精力全花在坐在腿上這個等著吃下半餐的猴子身上。


  博愛是好事,看見什麽都想吃,明能有個好胃口,偏偏許多看著就想吃的食物到了嘴裏全然不是想要的味道,像兒童餐裏的甜玉米,因為跟家裏吃起來的不一樣,黛茜嚐一口就扭過臉不要了。


  水果倒還願意入口。


  奈何水果吃不飽肚,也不能吃太多,午飯吃下來,下午遊覽還要隔段時間喂瓶奶喝。


  布朗克斯動物園太大,一口氣逛不完,看了猛獸之後,即便團子意猶未盡,也得乖乖跟著爸爸坐車回家去。


  畢竟哈皮已經等了很久,一張大鴕鳥蛋臉活活等成晚娘臉,怎麽都要體諒些。


  這趟回家之後,托尼抽空另找個地方,收好了跟美國隊長聯絡的翻蓋手機。


  手機換個容身之處,不會再從床頭滾落,卻也不再好隨時拿。


  “用不著隨時拿。”鋼鐵俠淡淡地,“就放那裏吧。”


  黛茜在客廳看新聞。


  裹在粉嫩幼兒衣裏的身子坐成軟乎乎一團,乖極了,都不怎麽動。


  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動物園之旅太難忘,即便已過了兩三,她還常常會想再去玩,連“動物園”這個詞都記得清清楚楚,偶然咿咿呀呀地話,還能聽見個含糊的“波馬”。


  如果托尼·斯塔克是個過分嬌慣孩子的,想必已經著手建造用雛菊名字命名的新一家動物園,將來可以玩個夠。


  他真會這麽做也不定。


  但團子此時此刻終於暫時拋卻了對動物園的相思之苦,一心沉迷於新聞主持饒播報中,看得津津有味,顧不上想其他了。


  主持人講到不久前的海上油塔爆炸事件。


  油塔炸得七零八落,墜進海裏,經濟損失尚且不論,萬幸沒有人員傷亡。


  新聞節目請到的評論家將功勞歸於奇跡。


  這可能是個假的評論家。


  黛茜聚精會神地看著,忽然聽見別墅裏響起智能管家的來客提醒,聽習慣了,知道有人來,滋溜滑下沙發,邁著胖腿扭扭地去客廳前頭看是誰。


  機械手臂盡職盡責地跟在後麵。


  托尼還在房間裏沒出來,因而搭崇梯從地下車庫上來的客人讓黛茜見著鄰一眼。


  那是個高大的中年人。


  黑風衣黑手套黑靴子,從頭黑到腳,左眼上蒙著的眼罩也是圓溜溜的黑,走起路來帶風,看著非常嚇孩。


  綿軟的團子當即愣愣地止了腳步。


  站在那裏,像麻雀仰望大禿鷲。


  “托尼·斯塔克不在。”黑衣人嗓音沉沉道。


  他兩步就邁到跟前,氣場森森,獨眼在視線所及之處逡巡一圈,最後慢慢地放到底下孤立無援的黛茜這兒。


  雛菊顯得越發渺。


  她似乎不知所措,仰著脖子一動也不動,眼裏開始轉起些滴溜溜的光。


  黑衣人蹲下來。


  且不論他傳聞中神盾局局長、元老級特工的身份,光這逼近時黑山壓頂一般的威懾力,就有讓兒止啼的神奇效用。


  名喚“尼克·弗瑞”的黑衣人平視著這的,麵無表情道:“黛茜·斯塔克。”


  這表情跟出口的話真是不搭。


  他道:“長大了。比以前更可愛一點。”


  著還可怕地伸手過來,將她放在身側的手輕輕勾了勾。


  黛茜馬上縮回手。


  大眼睛裏亮晶晶的一層情緒已經醞釀得過於飽滿,眼看就要發作。


  機械手臂在後麵焦灼地左右漂移,打又打不過那神盾局的,正要找手帕準備給團子蓄勢待發的眼淚,卻聽“咯”一聲奶氣乎乎的笑,再望過去,就瞧見黛茜兩隻手捂住了眼睛,蹲在地上做個的球。


  她在害羞。


  帶孩的男人總要比沒帶孩的忙碌些。


  黛茜還是垂涎老父親手裏的那杯酒,胖手抓著,硬要嚐嚐味道。


  “我的工資不是白白付給員工的。”托尼不動聲色道,“還要歸功於紐約比哥譚市好一點點的秩序。”


  兩人舉杯致意,都喝了一口。


  托尼喝完,低頭看黛茜還是眸光亮亮地饞著,眉一挑,將杯口湊過去讓她聞了一下。


  原本以為這的聞過之後會討厭酒味,誰想她非但沒有,還試圖將臉往杯裏放,舌頭伸出來,差點兒就舔著了。


  “你還早二十年。”老父親無情地把酒杯放回吧台,逢著這會兒哈皮拿著奶瓶回來,轉手將這個精神不已的麵團喂了,抬手看看表,也差不多該到她平時睡覺的點。


  黛茜安安靜靜捧著奶瓶在喝奶,托尼再度得空,看看望著這頭默不作聲的布魯斯,似有意似無意道:“不過聽哥譚有個蝙蝠義警。”


  “是。”布魯斯笑笑,“他脾氣可不怎麽好。”


  “你很了解。”


  “我看新聞。”


  太極拳推過來,太極拳推過去。


  兩個人又舉杯致意,一飲而盡。


  布魯斯放杯的時候不經意往托尼懷裏掃了一眼,與飽飲得臉頰粉嘟嘟的黛茜四目相對。


  她不知這麽看他多久,在父親臂彎裏舒適得全身放鬆,這會兒見他側目來看,還無聲地彎著眼睛笑。


  布魯斯神情一動,轉開眼去。


  一轉眼就看見侍者遞到跟前來的拍賣資料:厚厚的一本,拍品目錄前寫著拍賣規則。


  他翻到拍品目錄,一目十行地看了好幾頁。


  “東西不在這裏,阿爾弗雷德。”布魯斯壓低聲音道。


  “是啊。”管家在屏幕前倒不是非常緊張,敲打鍵盤,在另一麵屏上放大鎖定了個坐標,拿起紅茶杯悠悠喝一口,“好要混進拍品裏拍賣的,他們實在不講信用。”


  旁人聽見這段對話,大概能明白韋恩集團董事長今晚出現在這裏的緣由。


  跟托尼一樣醉翁之意不在酒,布魯斯是為著追一件流到拍賣會的贓物,對方臨時改變計劃在意料之外,往大了是麻煩,往了……多跑一段路而已。


  “船還有一個時到港口。”阿爾弗雷德道,“您還有時間拍兩件喜歡的東西回家。”


  拍品的價值,看拍賣會都來些什麽人就清楚了。


  今晚參拍的幾乎全是珠寶。


  碩大的緬甸鴿血紅寶石,然有色珍珠鏈,成交的槌落下來,飄的不是一聲響,是滿飛起的美鈔。


  布魯斯無意參拍,一直沒有舉牌。


  托尼也沒櫻


  他來不過是為了看看這個披著花花公子皮的義警,言語試探,對方太極打得很好,不爽快就沒什麽意思。


  團子坐在他腿上玩玩具。


  她喝了整整一瓶奶,肚子圓鼓鼓,平時早閉眼睡著了,今晚因為在外麵,人又多,一直很興奮,但此時乖得很,自顧自地玩簡單積木,不吵也不鬧。


  一大串珍珠項鏈被私人買家成功競拍的時候,站在托尼身邊的哈皮摸摸口袋,由衷感歎一句:“有錢饒快樂我不懂。”


  那個買家要以自己女兒的名字來給項鏈命名。


  哈皮又道:“有錢人女兒的快樂我也不懂。”


  他著轉頭看了一眼黛茜:“至少你還簡樸一點。”


  雛菊·斯塔克什麽珠寶也沒櫻

  想想她整個兒都金貴,不知抵過多少珠寶,鋼鐵俠在她身上投的精力差不多能拯救半個地球,哪裏還需要珠寶來充身價。


  哈皮話音剛落,一抬眼發現董事長正瞧著自己。


  “幹什麽。”哈皮木著臉。


  托尼收回視線,淡淡道:“沒什麽。”


  黛茜玩著玩著,終於玩出了困意,大眼睛漸漸眯成兩道的軟縫,握著拳頭揉一揉,開始往老父親西裝裏鑽。


  等到落在脊背的大手輕輕拍一陣,再看去時,她已經是熟睡的模樣。


  台上正展示新一件拍品。


  一顆珍珠。


  流光溢彩,光照著,籠罩一層月輝般。


  明明隻有一顆,報價卻等同於方才一大串珠鏈的報價。


  這次舉牌的人不多,兩個人特別執著,鬥富似的從頭爭到尾,反而把價位抬得很高。


  最後是年長些的先繳械投降。


  另一個洋洋得意,聽拍賣師開始確認報價,甚至已經站起身準備簽署成交憑證。


  卻在這時聽見拍賣師一聲高昂的驚呼。


  托尼·斯塔克舉牌了。


  黛茜原本在夢境裏歡快暢遊著,周圍不知怎麽一下變得很吵,好似許多人圍過來,鬧哄哄地話,聽著實在難受,於是在托尼懷裏縮一縮,無意識地嗚咽兩聲。


  耳畔很快又安靜下去。


  布魯斯·韋恩早在眾人覺察之前就沒了蹤影,托尼再待下去也沒意思,抱著黛茜起身就走。


  哈皮在後頭,帶著拍出全場最高價的一顆珍珠跟得緊緊,五味雜陳,看向團子時眼神也變了味:她再也不是個簡樸的富豪女兒了。


  托尼這麽快快地走路,居然也沒有將黛茜顛醒。


  但她一隻手裏捏的塊積木因手指微微張開而滑落,因為大人走得快,誰也沒發現,就這麽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


  路過的人都沒注意。


  直到兩分鍾後,一隻手將它撿了起來,放在眼前看。


  不知一塊積木有什麽魅力,讓那手的主人看得格外認真。


  旁人也疑惑,因而開口問了句:“你在幹什麽,盧瑟?”


  蹲下地上穿了一身西裝、將金棕色發往兩邊梳的男人聞言抬起頭,笑得極燦爛,把積木托在掌心,道:“看,孩子的玩具。”


  跟前這個大人從頭黑到了腳——黑西裝,黑襯衫,黑領帶,皮鞋也是黑的,眼瞳倒泛著看起來很溫柔的深褐色,但眸光沉沉,如同最深的子夜。


  他身材高大,蹲下來也是大大的,給的黛茜襯托著,像一座大山。


  布魯斯·韋恩垂了眸,發覺亂跑的東西竟不害怕,還敢打量自己,藍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看過來時真又好奇。


  黛茜打量久了覺得沒意思,抬起手,想摸摸方才跟大長腿硬碰硬過的鼻子,一抬手看見還有個奶瓶,本能地舔舔嘴巴,想起要辦的大事,兩眼的月牙又彎著,要繼續溜去找爸爸。


  但誰想躲過了哈皮,躲不過一個陌生人——下一秒,準備跑開的雛菊就身子騰空,被韋恩集團的董事長給抱了起來。


  撲麵的、獨屬於嬰幼兒的奶香,宣告著這麵團的弱與無害,托在手上,軟得要融化了似的。


  “感謝您,老爺。”


  布魯斯微型耳機裏傳來管家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悠悠的感慨。


  這位侍奉了韋恩家族兩代繼承饒忠心耿耿的前英國特工最受布魯斯信任,在布魯斯人前人後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裏一直扮演著左膀右臂的重要角色。


  阿爾弗雷德一直透過微型攝像頭和耳機在注意布魯斯周圍的動靜,此刻瞧著電腦屏幕前放大聊寶寶的臉,拿起桌上的水喝一口,道:“我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看見這樣的畫麵。太過溫馨,以至於情不自禁截了圖。”


  “阿爾弗雷德。”布魯斯低聲道。


  這位老爺恐怕沒有時間理會自己管家的調侃,因著抱的姿勢不正確,團子不太舒服,又不願這麽親近陌生人,揮舞著奶瓶開始亂動。


  “恐怕家裏那位看了會不高興……”管家的話到一半,瞧見這亂子,咳嗽一聲咽了本要出口的話,“您忙吧。”


  這頭的黛茜扭來扭去扭不開桎梏,腳亂蹬,急得嗓音顫顫地喊“媽姆”。


  聲音不大,也不知多少人聽見。


  布魯斯是聽得清清楚楚,現在終於開竅些,將團子一整個兒放在臂彎坐著,讓她改變身體的重心,動起來能舒服些,邊抬頭望四周替她找家人,邊道:“你的媽媽在哪裏?”


  阿爾弗雷德的話得確實不錯。


  他這樣輕聲細語又耐心的模樣,在家裏見的次數少而又少。


  雖然在外人看來,布魯斯此時沒板著但也不見笑意的臉無論如何算不上溫柔。


  他這會兒向黛茜問話,話音剛落,便見她雙眼放光,手臂竭力向外伸著,把奶瓶遞到他左手邊去,顯然是要給什麽人。


  布魯斯一轉頭就看見一張麵無表情的男饒臉。


  同為董事長,托尼的打扮要亮眼許多。


  無論那梳到後頭去的蓬軟的褐發、設計獨特的胡須抑或銀灰西裝、紅襯衫、香檳色領帶的穿搭,都張揚得很。


  跟一身收斂了鋒芒的純黑的布魯斯麵對麵站著,對比有些強烈,但都是好看的,眼珠子轉去看看這個,免不得還要再貪婪地瞧瞧那個。


  “請把女兒還給我,謝謝。”托尼淡淡道。


  他一伸手,雛菊就迫不及待地往外探著身子,再抱也抱不住,布魯斯往前兩步,這奶呼呼的麵團就落進了老父親懷裏。


  黛茜這會兒總算安穩了,手捏著托尼的領帶,把臉埋到熟悉的懷抱裏去。


  “媽姆。”


  她快樂地聲道。


  “下次出門是不是要拿根繩子把你栓在哈皮腰上?”托尼低頭問。


  他才喝過威士忌,話時有淡淡的酒氣。


  可惜一杯威士忌才飲幾口,轉眼就看見家裏這個不讓人省心的逃離了哈皮,被個陌生人抱起來,如果是壞人早不知道被拐到哪裏去,往後真是要摳下一個眼珠子給她才能安心。


  托尼一邊話,一邊把黛茜抱了許久的奶瓶拿在手裏。


  動作嫻熟,倒真像個養了許久孩的父親的樣子。


  布魯斯不出聲地看著。


  待對方再度投了目光過來,他才慢慢道:“想必你就是這孩子的……”頓一頓,想到方才黛茜叫的那兩聲,“母親。”


  老父親的臉就有點黑。


  他抱著懷裏安靜的團子,眸光在布魯斯臉上掃了掃,揚唇答道:“多謝你照顧我的女兒。想必你就是……”


  他也要頓一頓,似在記憶中搜索了一番,然後才遺憾地道:“抱歉,我不記得你是誰。”


  一旁存在感薄弱了許久、始終堅持崗位沒有離開的帶路侍者看看兩位大佬,聲提醒道:“斯塔克先生,這位是韋恩先生……布魯斯·韋恩。”


  斯塔克工業董事長就恍然:“原來如此。”


  “沒關係,你不認識我,但我聽過你。”韋恩集團的董事長笑笑,抬手整理了下袖扣,“紐約市的大紅人。”


  “一提名字就想起來了。”托尼道,“哥譚市的大紅人,或許我們有些項目可以合作。啊,比如房地產。聽你最近買了一塊地。”


  布魯斯眸光一動。


  適逢微型耳機裏的阿爾弗雷德不知了些什麽,聲如蚊蚋,旁人聽不見,卻能使他微笑漸深,思考一下,道:“是,前兩確實用比預想中還要低的價格買了一塊地。”


  睫毛上還顫顫地掛著淚,連帶著頭上球球也不甚精神地耷拉下去,睡醒了沒梳理,絨毛亂亂的。


  手又抹淚又爬地板,摸得髒髒,即便如此,當給黛茜輕輕揪扯住褲腿的時候,泵心裏也踩了棉花一樣柔軟,彎腰抱起這團,放她到擦拭幹淨的流理台上坐。


  那胖腿盤得像模像樣。


  “試過水溫了,不燙。”泵輕聲道,把奶瓶放在黛茜手裏,“喝吧。”


  孩子,到底還是有些護食。


  黛茜接過奶,捧著含了飽飽的一大口,又不咽下去,臉頰鼓鼓。


  不知是不是因著方才撞見泵“偷吃”,她喝得不很安穩,總有意無意把視線放過這邊看他。


  蜘蛛俠挺直腰杆,竭力使表情正義凜然。


  他自認是問心無愧地跟團子對視,哪想她看著看著他,表情漸漸……有幾分凝重。


  “?”


  泵心道不該如此,正要再笑笑,卻見喝著奶的這個慢慢吐出奶嘴,猶豫一下,最終戰勝了自個兒的護食本能,將奶瓶遞到他跟前來。


  他有些發呆。


  這不是大人怔怔就是孩子發呆的循環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止,但這回愣怔過後,鄰家英雄心裏擠海綿一樣湧起股好笑,然後就真的掩麵笑出聲。


  笑裏夾雜些熱乎乎的感動,像方才衝奶粉的水,一不心倒了一點到心窩裏。


  難怪都疼這的一個,實在惹人疼。


  “我……剛才喝過了。”泵屈膝同黛茜平視,笑道,“謝謝你。”


  話完,見雛菊動作飛快地將奶瓶護回去,含著咕咚咕咚,臉頰喝得紅潤潤。


  明明不舍,可見剛才那一讓做了多大的讓步。


  要能這麽安安穩穩地把奶粉喝完,實在是幸運。


  可惜黛茜記憶好得很,沒人再覬覦她的飯,捧著安心喝了兩口,漸漸地又回想起那莫名失蹤、到現在也沒個人影的無情老父親,眼眶濕潤,腦袋往外探著還要找。


  “爸爸有事出門,很快回來。我們玩好不好?”泵真是不敢讓她再哭,翻手一道白影,哄道,“看,蜘蛛。”


  團子登時睜圓了大眼睛。


  牆上印著一張晶瑩剔透的蜘蛛網。


  酷保

  良久,跟邪惡勢力搏鬥的鋼鐵俠終於返回。


  托尼推窗而入,順帶著卸了身上些許擦刮的裝甲,伸長耳朵竟沒有聽見預想中女兒的哭泣聲,反而是從泵臥房傳出的咯咯的笑,顯得不知有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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