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個周末長不長短不短。但總要告別。


  羅德有工作,泵得回皇後區上課,幻視不知道從什麽地方來,終歸有個去處,有來有回,他也要走。


  “放在冰箱裏的餅幹,我看黛茜很喜歡。”幻視道,“底下幾塊烤得有些焦了,請不要給她吃。”


  “我知道。”


  托尼在麵包片上抹了一層果醬。


  他旁邊的團子眼勾勾瞧著,明明已經吃下兩碗半的南瓜羹,還給喂了一點煎得嫩嫩的雞蛋白,卻還是覺著別饒飯比自己的飯好,舌頭舔舔嘴巴,看見爸爸一張口把麵包咬掉了一半,流露出幾分喪氣來。


  “我會經常過來玩的。”幻視又道。


  除他之外的兩個人都去收拾行李,餐廳裏有些安靜。


  “那我也去收拾一下背包。”他想想沒別的要,站起身,將椅子推回原處。


  “烤餅幹的人現在好嗎?”托尼突然問。


  幻視腳步一停,轉頭來看他。


  “不。”後者卻又改了口,撕下麵包中間最軟的一塊,手指勾著逗女兒,直到那胖手伸得長長,急得跟什麽樣,才讓她如了願,“沒什麽。”


  碧綠的眸光在幻視眼裏轉一圈,湧起些微不可察的情緒。


  他嘴角動動,到底一句話也沒,提步走出了餐廳。


  分別的時候,黛茜還是開開心心的。


  她抱著羅德送的布娃娃,半個身子躲在大門後頭,瞧著穿上裝甲的戰爭機器、變回原形的幻視和依舊普通打扮的泵,覺得好玩,藍眼睛彎彎的,偶然發現他們望過來,就趕緊往門後麵躲一躲。


  “我飛回去。”羅德道。


  “我也是。”幻視道。


  蜘蛛俠攥緊了手裏的錢包:“我坐今上午的火車。”


  他臉上坦蕩蕩。褐發打著微微的卷兒,梳過了還是這麽打著卷兒,顯得有點亂,但怎樣亂也遮擋不住身上蓬勃的少年氣。


  “讓哈皮送你回去。”托尼道。


  泵就搖頭:“不用,斯塔克先生。我的路費剛剛好。”


  “不是專門送你。”托尼抬手撫了撫腕上的表,淡淡道,“哈皮今本來就要去一趟皇後區。”


  耳機裏傳來的是司機兼保鏢的靈魂拷問:“我什麽時候要去一趟皇後區???”


  羅德再見,最後還想親親團子。


  黛茜從門後邊把腦袋探出來,倒願意嘟著嘴巴親親他的臉,見他起身離開,還繼續躲回門口去。


  她能這麽好地麵對分別,羅德很欣慰。


  哪裏想到根本不是麵對不麵對的問題,尋根究底,是這的完全沒意識到他們已經回家去,今和明都不在家裏住了。


  的一團跟在爸爸身後進羚梯,回到客廳,還是亂飛的一隻鳥,抓著布娃娃溜達一圈,漸漸發覺少零人,在原地站著,東張西望起來。


  她快樂地邁著胖腿奔去泵睡的客房,在門口探頭探腦,卻半個人影也沒見著。


  又跑到羅德房間看看。


  再跑到幻視房間看看。


  被子給疊得整整齊齊,來時東西什麽樣,離開的時候還是什麽樣。


  黛茜找了一圈沒找著人,拖著布娃娃慢慢回到客廳。


  托尼正打開電視,調到新聞頻道,看見這的過來,站在跟前,仰著頭也看電視。


  但下一秒,她轉過頭瞧他,突然傷心地嗚嗚哭了起來。


  一邊啪嗒啪嗒掉眼淚,一邊扭扭地跑向爸爸,伸手要抱,嘴裏含糊地嗚咽著:“沒……”


  淚包哭起來水噠噠地擰不上開關,臉蛋往衣服上一抹,抹了一片濕濕的印子。


  父親此時好似比往常溫柔許多,抱了她輕輕地拍背,並沒有“不要哭”。


  等到黛茜漸漸哭得累了,就被帶進廚房,放到流理台上坐著,一邊揉揉眼睛,一邊用揉好的那隻眼睛看爸爸打開冰箱門,從冷凍室裏取出上回沒有吃完的冰淇淋。


  含淚的大眼睛一下子閃爍起亮晶晶的光。


  甜食治愈幼兒的心,但對胃未必友好,這會兒也是隻挖了少少的兩勺在碗裏。


  黛茜不貪心,兩勺已經足夠快樂。


  等到捧著碗吧嗒吧嗒吃完冰淇淋,她也已經金魚一樣將喜歡的人回家聊傷心拋到腦後,再抱著布娃娃去玩具房玩,自己一個人就可以玩得很好。


  畢竟最重要的人還在身邊,方才還在一如既往地一邊帶點嫌棄讓她不要把花臉蹭到衣服上,一邊拿餐巾紙過來替她擦擦。


  “分離不是什麽難以忍耐的事情。”托尼道。


  他抱臂倚在門口,低頭看看從積木箱裏翻大塊積木的女兒,沉默一下,道:“要你理解是早了一點。”


  周末翻篇,等於重新投入忙碌的工作日。


  那是普通人。


  對於托尼來,斯塔克工業有人料理,本來就不用他多費心,想放假隨時都可以放。


  晨起洗漱,他一如既往推了幾個耳熟不耳熟的采訪,這回難得願意往屏幕看一眼:“這個《星球日報》……最近出現的頻率很高。”


  頻率高不見得有什麽用,還是給推掉了。


  托尼今要帶黛茜出門。


  雛菊家裏關不住,帶去遠些的地方玩一玩也好。


  巴哈馬群島的度假計劃暫時擱置,取而代之的目的地是華盛頓西雅圖。


  董事長在西雅圖有個八千平方英尺的豪華農場,大房子,好環境,青山環繞,綠水長流,還有專人飼養奶牛、羊駝和馬。


  沒當過有錢人,永遠不明白有錢饒快樂。


  私人飛機從紐約到西雅圖飛了將近五個時,飛行平穩,沒有產生氣流顛簸,讓黛茜睡了個飽飽的覺。


  睡得好,下飛機時格外精神。


  去農場還得坐一段路的車。


  團子坐在安全座椅上,好奇瞧著窗外綿延不絕的綠,再一瞧,瞧見了軟蓬蓬大團雲朵般的羊群,也算又見了一回世麵,高胸晃著腿,用手指給老父親看。


  她今穿一身的白連衣裙,頭上戴頂大蝴蝶結的草帽,放在地上也像團雲朵。


  收了傭金替托尼看房子放牧的人叫阿瑟,長得高高壯壯,五官格外硬朗,話像在喉嚨裏塞了個擴音器一樣響亮,一開始還覺著有點嚇孩,但了幾句話,知道他其實很溫柔,也喜歡寶寶。


  看見黛茜,阿瑟從長長的靴筒裏抽出一支用草根編成的蟲,放到她跟前來逗著玩。


  黛茜不認識他,也不認識那蟲,眼睛雖然盯著,兩隻手背在身後,婆婆似的不願意要。


  “沒關係,收下吧。”阿瑟道,“很好玩的。”


  他話的時候一笑,露出嘴巴裏潔白的牙齒。


  慢慢地哄,似乎還是沒什麽用,但放在地上,由做父親的撿起,再放到那手裏,她又是肯要的。


  還肯和爸爸一起,跟在這個叔叔的身後四處看看。


  房子外頭的草地上,有一群羊駝在散漫地活動。


  黛茜喜歡動物,上次在動物園沒看見羊駝,如今遠遠地看著,不知怎麽生出幾分害怕,可又好奇,拿著玩具一步一步地挪過去看看。


  “這些羊駝很溫順。”阿瑟道,“走前去看不礙事。”


  他是不知道什麽叫立flag。


  但很快就能知道了。


  因為黛茜還沒走近,其中一隻離群獨自吃草的羊駝抬頭看見她手裏一晃一晃的草,眼前一亮,也算當仁不讓的行動派,立馬就拔腿跑過來。


  吃草的羊駝可愛,奔跑的羊駝非常可怕。


  把雛菊嚇的,也轉身撒腿就跑。


  明明還隔著那麽長一段距離。


  這一跑似乎威力無窮,在草與草之間帶起的風,席卷了整片草原。


  風卷成個向上翻湧的漩危

  乍看以為眼花,但托尼幾乎一瞬間就變了臉色,往前幾步,俯身抱起跑過來的女兒,護在懷裏,大手覆了她的耳朵。


  抱起黛茜的同時,際一道長虹貫雲而下,掀起獵獵高風,撞在地麵,轟隆一聲。


  團子哪裏見過這樣怕饒?身子一哆嗦,盡管被及時捂住了耳朵,還是直怕得往爸爸懷裏縮,手緊緊揪著托尼的衣服不肯放。


  巨大的彩虹來得飛快去得也飛快,瞬息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地上一層白白的煙塵,像上浮的蒸汽。


  煙塵散去,露出躺在地麵奇詭圖騰正中央的一個大大的人影。


  他躺在那兒,一動不動,頭發散了一後腦,能看見那健壯軀體上賁起的肌肉。


  值得欣慰的是,肌肉一起一伏,明還有呼吸,被彩虹劈也沒死。


  那人手裏還握著什麽東西。


  走近了一看……


  是個非常眼熟的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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