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九章 母親的淚
該來的還是來了。
??那女人出現的時候，果然選了人最多的傍晚。
??白悠悠很平靜地看著她，用一種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神。
??“小溪，你要不要跟妹妹回去？這裏會很吵。”白悠悠對古小溪說道。
??古小溪扭頭，看了眼來往的行人，也看到了那個女人，回頭看著白悠悠道；“我不怕吵。”
??“有人會變得很凶，你不怕嗎？”白悠悠問道。
??“不怕。”古小溪微笑著說道。
??“你說，她這樣子，算是正常還是不正常勒？”李蕭言站在走廊上，低低地問旁邊的母先明。
??“正常吧！沒有逃避，沒有失控，甚至很平靜，我覺得，這算很正常。”母先明說道；“我麵對我的母親，是這個樣子的話，我會覺得我特別正常。”
??“你們真是很奇怪又很悲慘的一對。”李蕭言無語：“隻是如今這種狀況，跟上次秦小範的狀況一樣，外人很難介入，尤其是你這種身份。我勒，還可以演演戲，你勒，人家隻怕早知道你是男朋友，我看啊，你要麽劃下楚河漢界，要麽隻有靜靜地被宰割。”
??母先明聞言，微笑著說道：“初見我媽媽，她還不知道我喜歡她，當街被罵得很難聽，加上她一股喜歡跟人劃清楚河漢界，我以為她會扭頭就走。
??但是她隻是靜靜地站在我的身邊，麵對一切。
??我見過很多的疾病，見過很多的屍體，從沒見過那樣麵對我媽媽的女人。
??當時就覺得，這生命裏的迷障，算是到頭了。”
??“你說這話很像一個媽寶男長大了的心聲。”李蕭言好笑地說道。
??“我不是媽寶男，我隻是覺得，這本來就是個兩難的問題。她可以麵對，我也可以麵對。”母先明說道。
??“你該知道，我說的是，你會受傷，因為她會受傷……”李蕭言解釋道：“外物的損失，對你來說，本來就不會在乎的，不是嗎？”
??“我勒，比你想象的強大。”母先明說道：“雖然她是我的軟肋。”
??“呀，最好是。”李蕭言歎息一聲道，然後他扭頭，看著他旁邊的白欣媛，那女子一臉的義憤填膺，比起白悠悠的平靜，恰是兩個極端。
??“呀，你幹嘛這樣啊？”李蕭言問道：“你看看你姐姐，那可是她的親媽，你看她沒半點氣憤的樣子……”
??“姐姐才七歲，死了爸爸，她就跟別人跑了。”白欣媛恨恨地說道：“七歲，在我們家裏，要照顧兩歲多的我，要上學，要被我父母各種刁難……
??我有記憶起，就是她哄我睡覺，她會背著我，走很久的路……”白欣媛說著，握緊了雙手：“我到七八歲，我的父母才放棄生二胎，他們想要一個兒子……
??在那之前，我們的日子，過得有多糟糕，姐姐有多辛苦，外人是無法想象的。”
??“哎……”李蕭言聞言，歎息一聲，那白悠悠扭頭過來，看著白欣媛，白欣媛看著白悠悠，眼淚決堤。
??白悠悠站了起來，走向白欣媛。
??“姐姐，你……”白欣媛泣不成聲。
??白悠悠看著妹妹這個樣子，就像很多年前，聽到叔叔嬸嬸對她是個女兒的責罵一樣，隻是那個時候，她擁有的隻是恨，那種恨是稚嫩的，模糊的，如今長大了，恨十分清晰。
??“你不要搭理這種人，她根本不配做你的媽媽！你就當她也死了！”白欣媛抽噎著說道：我害怕你出事，我……”
??白悠悠伸手，將她攬進懷裏，拍著她的脊背安撫她道：“好了，你的情緒收斂一下。姐姐之所以堅強，便是因為，經曆了這些事，並沒有選擇逃避。
??你仔細想想，小範的父母，像誰啊？”
??白欣媛聽到這個問題，腦子裏的情緒略頓了頓，然後搖頭。
??“像小孩子啊！”白悠悠回答道：“他們雖然是成人，雖然樣子凶狠，雖然看起來有很多老人的毛病，但是事實上，他們隻是孩子。
??自己不願意麵對問題，責任，損失，所以才那副樣子。
??即便他們不那麽愛自己的孩子，即便他們十分貪財，即便他們不懂任何律法知識，但他們隻要願意麵對問題，麵對自己的責任，他們是不會那樣的。
??因為他們沒有長大，所以才對別人更加殘忍。
??我身後的這位，也最多如此。
??沒什麽好怕的，你也不用害怕和擔心。
??我是成人了，而且我的妹妹，也長大了。”
??白欣媛聞言，更覺心酸，抱緊了白悠悠，眼淚更加洶湧。
??“而且，我的男朋友，我男朋友的朋友，也是成人，而且看起來還很強壯，所以，不必太過擔心，好嗎？”白悠悠笑著說道。
??“呀，什麽叫做看起來很強壯？我們本來就強壯好嗎？”李蕭言抗議道，然後伸手，拍拍白欣媛的肩膀道：“呀，你要不要看看，我手臂的肌肉，比你姐姐的腰都粗，好嗎？”
??“你少在這裏趁機耍流氓了！誰要看你的肌肉啊！一堆死肉，有什麽用？”白欣媛抬頭，十分嫌棄地說道。
??“呀，我是委婉地提醒你，讓你姐姐去解決問題，你看那位，已經開始了。”李蕭言低聲說道。
??白欣媛從白悠悠懷裏離開，她十分混亂，李蕭言伸手，拉開了她。
??“你幹嘛……”白欣媛瞪著李蕭言。
??“你想想，秦小範的父母來的那天，你姐姐的反應……”李蕭言低聲說道：“相信她，好嗎？你看看你未來的姐夫，他看起來很正常，但是誰知道等下會怎麽樣勒？
??我們最好全神貫注，養精蓄銳，照顧好他們。”
??白欣媛一聽，便安靜了下來，擦幹了眼睛，認真地看著那個女人向她姐姐走進。
??女人走向白悠悠，眼淚就開始掉落。
??她自然又矜持的憂傷，讓人覺得，她是個攻擊性很低的人。
??“悠悠，當年，你的爸爸跟別人好了，那個女人，就在我們家隔壁，是個很厲害的女人，我怕她……”女人開始哭訴：“她給了我一筆錢，讓我離開，我能夠做什麽？
??而且你的叔叔嬸嬸，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心惦記我們的家產，也一起合起夥來趕我走！
??說，若我不走，那我們兩娘母在白家都活不下去！”
??白欣媛聽到這裏，再次握緊了雙手，差點要衝出去，被李蕭言拉住了：“你想想自己的重點，等下要照顧你姐姐。”
??白欣媛看著白悠悠的背影，強行忍住了掐死那個女人的衝動。
??“為了你在白家好好活下去，我隻有離開。”女人哭著，眼淚洶湧：“你都不知道，我差點死在外麵……”
??“我知道了。”白悠悠打斷她：“請問你今天，有什麽事嗎？”
??“我……”那女人一呆，仔細端詳著白悠悠：“我聽說你在這裏，所以來看看你，我的女兒，你都長這麽大了……”
??“既然離開了，就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吧！”白悠悠再次打斷她：“我們就在這裏說再見，好不好？”
??那女人再一呆，倏地往白悠悠身上撲過去，但是白悠悠卻輕輕地閃開了。
??站在廊下的三人身體都是一緊，想幫忙，但是事情已經瞬間結束了。
??“悠悠，媽媽好想你，這麽多年，以淚洗麵，現在終於看到了你，讓我抱抱你！”女人大聲哭道。
??“不必了。”白悠悠突然微笑起來：“你跟你的丈夫，有了兩個孩子吧？我知道他們在南方的工廠裏打工，你現在很需要錢，想跟我借錢，是不是啊？”
??女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呆滯。
??白欣媛聞言，驚訝地低聲問道：“什麽？姐姐怎麽知道這個？”
??“大概是那位……”李蕭言看向母先明。
??“不是我。”母先明扭頭，很真誠地回答他：“應該是她自己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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