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雄蜂之歎
李蕭言跟那魏律師對峙著,然後站起身,走了出去。
李蕭言直接走到白欣媛的旁邊,白欣媛見他一臉的怒火,也不好像平日一樣跟他鬥嘴,隻是安靜地站著。
那李蕭言站了一陣,轉身走向了書店。
“你不著急嗎?”李蕭言看著安靜看那本厚得要命的書,覺得她的狀態,非常奇怪。
——兩人剛剛牽手的那兩天,他還覺得,這女人的臉上身上,有欣喜的反應。
但是現在,她看母先明的眼神,對母先明的反應,跟之前,完全沒有兩樣,甚至還更冷漠。
“不會是那種……得到了人家的身體,就翻臉不認人吧?”李蕭言在她的身旁坐下,看了眼書上密密麻麻的英文,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白悠悠收起書,扭頭看著他。
“怎麽?”李蕭言反問。
“你最近,怎麽了?”白悠悠開口道。
“什麽我怎麽了?我怎麽了?”李蕭言反問。
“你很反常。如果我一開始認識的你是正常的話。”白悠悠說道:“因為你現在,跟那個時候,仿佛兩個地質,氣候都完全不一致的斷裂帶。
請問,你究竟,怎麽了?”
“我沒怎麽啊!人總不可能一直一成不變吧?比如你,從我剛剛認識你的時候,到此刻,也相差不小啊!”李蕭言的聲音有些尖地說道,臉上出現防備的表情。
白悠悠看著他,沒有說話。
“又怎麽了?我說的,不是事實嗎?”李蕭言問道。
“對我自然不必說什麽,但是對自己,要誠實哦!”白悠悠說道,然後翻開書,繼續看起來。
李蕭言想反駁,但是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用力過猛,他站起來,走到門口,瞄了眼診所的狀況,然後再回來,看著架子上的書,但是那些文字,完全進入不了他的腦袋。
“我確實對現在的狀況,很困惑,很陌生。”白悠悠開口說道:“所以,你對我的描述,比較符合我的事實。
跟他親密接觸之後,心裏的空寂,比之前更大。
完全沒有那種催產素產生的親密感覺,據說,這種物質,最長可以維持三年,但我的,好像沒超過三天。
雖然愛情是獨立於別的評價係統的關係,但是我個人覺得,我的反應,這個反應下的自己,還是很像我們文化裏形容的負心薄幸之徒。
他大概是不想自己的愛情淪落為這種狀況,所以才一直拒絕我。
如今想想,他可能是對的。”
“我聽見過很多人描述他們自己的愛情狀況,在我實習的時候,我跟著我的導師。
我常常覺得,很多段關係裏,裏麵的兩個人,很不相愛,甚至是互相仇恨著,我就會問我一臉平靜的導師:‘你為何不建議他們,直接分手勒?這樣不是更輕鬆嗎?
這樣的撕扯,這樣的煎熬,這樣的卑微,以及一點點看不到摸不著的希望的愛情,有什麽意義?’
我的導師說,愛情這種關係,它本來就是浮士德式的,它不是一種穩定的關係,它有很多的打破跟建立,本來就是一種激烈的狀態。
因為個體的不同,這種激烈,或愛或恨,會持續地發生。
然而,也是在這種狀態下,你認識了你的伴侶,你在別處,無法認識。
他們或許因為荷爾蒙,因為文化,因為他們在愛情中采取了謀略行為,讓自己有部真實的一麵,但是,這就是愛情的本來麵目。
中國人對愛情,喜歡用‘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或者‘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等來形容,這些,都不是描述現代愛情的詞語。
前一句,是描述的婚姻狀態,後一句,是描述相思狀態。
婚姻狀態,個體是消失的;相思狀態,對方是消失的。
隻有在戀愛的當下,兩個個體發生著激烈的碰撞,你們有愛,有恨,有疲憊,這才是愛情。”
李蕭言說道:“別的,我很難繼續往下展開了,因為那會是一篇枯燥的學術論文,比你這本書還枯燥。”
白悠悠聽著,認真想了一會兒道:“謝謝。”
“不客氣。”李蕭言微笑一下道:“我過去看看。”
李蕭言過去,那魏律師還在,病人已經等候得十分不耐煩。
“到我這裏來吧!”李蕭言坐在了白欣媛用來分診的桌子前:“毛護士,麻煩你,進去幫我把筆記本拿出來。”
“好。”毛護士忙走進坐診室,將那台紅色的筆記本拿出來之後,李蕭言對著病人說道:“來,你們排好隊,按照號碼,一個一個地來。”
白欣媛默默地把自己的東西收好,放入櫃子裏,李蕭言的隨診護士也走了過來,開始幫忙測量血壓等等。
大約一小時後,那魏律師才從問診室出來,他直接走掉,沒跟李蕭言有對視,李蕭言回到問診室,跟母先明兩人開始正常問診。
最後一個病人出門的時候,母先明抬頭,發現李蕭言直勾勾地看著他。
“你又在我身上,發現什麽問題了?”母先明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說吧,我相信你剛才應該到隔壁,做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
“也沒什麽,你如今的感覺如何?”李蕭言問道:“你的那些朋友們,有沒有因為目前的狀況,有想重新來找你?”
“我比較幸運,我的那些朋友,跟我的一致性比較高,即便他們出現,也不會超出我這個人格太多,而且大家會互通信息,所以你不必太過在意。”母先明說道。
李蕭言聞言,安靜地看著母先明。
“我的答案,有什麽問題嗎?”母先明問道。
“看來,你很傷感。”李蕭言說道:“母,您知道,愛情裏的人,其實應該多一些鈍感。
你們兩個,表麵上看來,十分安靜,平緩,但是你們兩個,太銳利了。
她也是,你也是。
這用來做事業,工作,是很厲害的武器。
可是用來戀愛,是很傷人的。
”
母先明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道:“我知道,她會是這種狀態,她的這種反應曆程,我看她對別人的 反應,已經得出了這個結論了。
但是我覺得,還是需要去經曆,去踏出這一步。
我覺得我像一隻雄蜂,自己被蜂王選中了,然而自己也失去了某種最珍視的東西……”
“啊,你現在是在開黃腔還是在感歎愛情感覺的失去?”李蕭言一臉的荒謬:“這太不是你該說出的句子了……”
“你自己勒?你目前的狀況,跟我之前的差別,好像也不大哦!”母先明有些寂寥地笑道:“我勒,是遇到了你的進階版的問題。
她們倆是姐妹,我看,你最好的結局,跟我相差不會太遠。”
“我……”李蕭言想否定什麽,但是看著母先明那毫無鬥誌的表情,選擇了放棄,然後扭頭,看著外麵幫助大家收拾東西的白欣媛道:“她確實還是個孩子。
我不想失去的,何止是雄蜂的精囊和生命啊!”
母先明聞言,不覺嘴角扯出傷感的微笑道:“所以那家夥,才並不傷感地在旁邊,虎視眈眈吧!”
李蕭言並沒有問,他說的是誰,隻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道:“一起吃飯吧,這次你請客。”
四人在桌子上吃飯,白欣媛的胃口好了些,白悠悠的胃口,也好了些,李蕭言跟母先明兩個人,食欲明顯下降。
“呀,你們倆,怎麽了?見了那個人,有什麽特殊的狀況嗎?”白悠悠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