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花火一瞬
“我的輪胎快沒氣了。”母先明到了三人跟前說道。
“我去給你加氣,就在湖那邊,有個流動的補胎加氣的攤位。”李蕭言立刻說道:“你休息一下,看看湖水。”
“你先回去吧,我可是跟他們請了半小時的假,你最好快點開車或者打車回去。”母先明說道:“我自己會處理。”
李蕭言內心有些小崩潰 ,他看著母先明——非常平靜,完全不覺得他們這種處境有任何問題,也沒有任何的情緒。
——這家夥永遠有能力擊破別人設置的幻境,無論設置者多良苦用心。
他有些放棄,然後帶著那劉信函回到了巷子。
那劉信函下了車,要回自己的家,被李蕭言製止了:“你先在這裏,給我站著,看見有什麽力所能及的事,幫忙做一下,就當給我的診費,OK?”
劉信函自然是聽從,畢竟他還記得自己昨天的狀況,所以他乖乖地站在李蕭言的身後。
那廂白悠悠跟著母先明一起去給電瓶車加氣,然後兩人一起騎著電瓶車往回趕,路過一個粥店,母先明停車,進去買了兩杯粥,遞給白悠悠一杯,自己也喝了起來。
白悠悠也不吭聲,默默地喝了起來,一入口便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這家夥知道了。
起碼,知道她落水的事。
“身上的味道不同。”他瞄了她一眼,將杯子扔進垃圾桶,回答了她一臉的困惑。
她忙聞了聞自己的手臂,不覺得有什麽差別。
“跟這湖水的味道一樣,你的頭發。”母先明說道:“本來,身上都是顏料的味道。”
白悠悠無言,將那粥喝完,杯子扔進垃圾桶,然後兩人一起騎車回到巷子。
白悠悠停好車,扭頭看見那劉信函在李蕭言身後幫忙,她有些恍惚,因為她自然想起,當時她在母先明身旁幫忙的事。
果然啊……
太多的跡象表明,他一早就知道,她的狀況。
“他的樣子,已經好轉了。你在店裏呆著,不要亂跑。”母先明經過她的身旁,輕聲說道:“即便他再複發,也是需要他自己走出來的事,你不必回避。”
白悠悠聞言,心念電轉,不禁開口說道:“佛主,可不要偏心哦!”
那母先明扭頭,睨了她一眼,眉眼裏閃過笑意,那笑意惹得白悠悠往他身旁近了半步,調侃道:“呀,笑什麽?”
那佛主扭頭,徑直走向診所,沒再搭理她。
那白悠悠站在原地,看著這一排的門麵,看著巷口,想起來時的路,想起他才離開這裏,然後又回來,心裏泛起複雜的情緒,有些泛濫,想走近診所,仔細看看佛主的臉,但是扭頭,看見那劉信函站在那裏忙碌,念頭一轉,便走近了自己的書店。
第二天,是李蕭言全天坐診,劉信函一直在他身後忙碌,他動作很利落,護士們因為他是律師,麵色嚴肅,所以也都十分認真地工作,包括那個愛聊天的毛護士。
這讓李蕭言有種意外收獲的喜悅——這丫頭,是太閑了,所以總喜歡找她聊天。
隔天,是母先明坐診,劉信函也一直跟在他身後忙碌,而且他已經能夠幫忙分診,且安排病人去哪兒取藥等流程。
這樣忙碌下來,他中午睡得很好,晚上竟也睡得很好,在自己的屋裏。
這解開了他心裏的魔障——原來,他不是非得在白悠悠的躺椅上,才能睡得著,而是隻要離開了那個家,那個他已經把臥室變成了工作場所的地方,他都能睡得著。
他這是職業病,病得比較重。
隻是第一個接納他這種病態的人,是白悠悠而已。
他沒有那麽變態,也沒有那麽那麽地需要她。
這樣一想,他便在下班之後,站在她書店的門口,看著她在裏麵忙碌——為了躲開他,她將畫架搬進了室內,看書的人隻能在書架旁邊,不能在中間自由地走動。
而本來隔天就要來觀看的孩子們,也都被臨時取消了。
他知道,也很感動,她雖然跟人相處的時候,情緒跟方式都很奇怪,但是她確實是溫暖的,在照拂著身旁的人。
這點,跟隔壁那個母先明很類似。
“站這裏半天,不如進去吧!”母先明突然在他身旁出聲,他一激靈,回頭瞪了那悄無聲息的家夥一眼:“呀……”
“有些問題,站在這裏,是永遠想不明白的。”母先明說完,就回到裏麵。
那劉信函依舊呆在原地,但鼻端聞到一陣顏料和墨汁的味道,那女人端著一堆的筆從她身旁走過,然後到排汙口去清洗。
她洗了個大概,然後再端著那一堆筆回來,走到他旁邊,睨了他一眼道:“那本來是被掀翻了的人生生出的人格,有什麽好害怕的?
你應該相信我,也相信自己。
若進入那個戰場,我不能自保,有你在,必然沒有任何問題。
若有問題,那也是一種經曆,在那之後,你我會一起變成經曆更豐富的人。
所以,不要惶恐,不要抱歉。”
他跟著她走了進去,幫助她將畫架拿到外麵,然後拿起拖把將地麵打掃幹淨,她擺放好自己的筆,那李蕭言從隔壁伸了個腦袋喚道:“誒,一起吃飯吧,我買了各種牛肉,還有你們喜歡的蔬菜!”
兩人出門,母先明跟李蕭言已經將桌子在廊下擺好,那些牛肉跟蔬菜都擺好了,米飯四碗,筷子四雙。
“蔬菜在哪裏?”劉信函開口問道。
“看,這些蔥,這些香菜,這些土豆……多吃點你們,我餓死了!”李蕭言說罷,喂了自己一大塊牛肉。
其他三人無言,拿起筷子,都吃得很緩慢。
白悠悠看著滿桌的牛肉,實在有些看不過去,因對那李蕭言說道:“呀,你能不能再點幾個青菜?我的意思是,正經的青菜,不是裝飾?”
那李蕭言立刻放下筷子,拿出手機,點了幾個青菜,然後繼續吃牛肉。
青菜送達,這三人才多了些吃飯的興致。
“呀,你們兩個,怎麽跟佛主一個德行?吃那麽青菜幹嘛?人類是雜食動物!看看我們的牙齒,我們不是素食動物,你們像牛一樣,有四個胃嗎?
你們這麽忙碌,能有時間反芻嗎?
為了快速獲得能量,節約身體的時間,節約血液循環的時間,我們必須得吃一些高蛋白的食物,比如牛肉。
雖然,這樣很不環保。”李蕭言說著,再喂自己吃一大口牛肉。
“大概是窺視了過多的人性脆弱,所以就在真實的生活裏,浪放縱,這是你的治愈方式,對嗎?”白悠悠看著那李蕭言問道。
“正好說反了。必須足夠浪蕩放縱,吃到足夠的蛋白質,才能有那個力氣窺視人性的脆弱,將那些負能量和惡意,轉化成別的東西。
畢竟,在我的身後,隻有我的那些優秀的老師和先輩通過遙遠的文字默默地支持我,而我的戰場,從來隻有我自己。
做律師的,經常被對方委托人的家屬攻擊,做醫生的,運氣好的,被追捧,運氣差的,被打被罵都是常事,兩樣都需要耗費大量的體力。
而做心理醫生的,麵對病人,精神折磨是最基本的。
病人受到刺激,攻擊,辱罵等等,那都是外在的。
所以,進退都是地獄,我覺得我是鎧甲勇士,所以需要很強壯的身體。
哎,你們都不能懂我,吃你們的青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