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短暫離別
“性癮症,他對自己的描述是一致的,不會前後差別巨大,且他會學會如何正常地發泄自己的性欲。”白悠悠說道:“而那個家夥……”
“這個並不能推翻我的立論,他若有性癮症,並不代表他不會犯罪;若他是多重人格障礙,也未必一定會犯罪。”劉信函再次打斷她的話:“比如你,加入你說的是事實,並不會在其他人格出現的時候,做出犯罪活動……”
“我知道,你說的是合理的。”白悠悠接話道:“我隻是分析他的人格狀態,找不出病症,但是分明有病,很奇怪罷了。”
“這不是奇怪,是你作為外行人,對司法係統的專業程度的臆測罷了。”劉信函說完,轉身就走。
白悠悠聞言,堵了一個氣在心口,她想追上那個家夥,跟他辯解,但身體都坐了起來,看見他微駝的背,便頓住了。
算了——等他休息一下。
或者,等她休息一下?
母先明再度調整診所的人員跟病患的安排——因為病患的數量跟他一位醫生無法兼顧的原因,他又開始招聘坐診醫生。
白悠悠的手機響起,正是母先明之前的合夥人醫生李青海。
“你們,如何了?”李青海省下寒暄,直接問重點。
“我們,老樣子。他很忙,又開始招聘坐診醫生。”白悠悠回答道。
“我還期待著,他在那邊混得很糟糕,然後回來料理這邊的事勒!他一走,這裏好多事兒都亂套了!我讓小千來做財務,管理這裏收支,還是一團亂麻。”李青海的語氣裏帶著煩躁:“我最近常想,他是如何一個人又做醫生,又去爬山,還能把診所大大小小的事整得這麽清楚的!
我現在一聽到小千跟我匯報財務狀況,我就頭大。
進回來的藥材,也總有不對的地方,我就奇怪了,明明是同一個廠家,怎麽還會有差別?
哎,你讓他空了,給我回個電話。”
“好。”白悠悠應承了。
“我很想你們,但是我知道,他既然那樣走了,除非你跟著他回來,他是不會回來的。所以,希望你們,在外麵,一切安好。”李青海說完,掛斷了電話。
白悠悠看著電話,發了一陣呆,然後轉到母先明的診所前,發現他正在整理藥材。
她便走過去,跟他一起整理。
那母先明瞄了她一眼,開口問道:“吵架了?”
“什麽啊?”白悠悠瞪他一眼——莫名地,她就是不喜歡他說話的語氣跟內容。
“人家給我這裏送了晚飯,把你的也放下了,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了,所以我猜,你們是吵架了。”母先明笑嗬嗬地整理著藥材,一格一格地關好,鎖好,然後拿出小的吸塵器吸走台麵地上的藥塵。
“吵架……說不上,但是應該是冒犯他的專業了……”白悠悠說出自己反省半天的結論:“我之前少有跟人親近,沒想到他人是地獄這句話,還真是特別接近事實。”
“他人是地獄,所以那些相識一生的朋友,伴侶,親人,都是踏過了地獄之門,經曆了地獄之火的關係。”母先明說道:“特別是夫妻,因為如今的夫妻,沒有舊事落後的綱常倫理去框構,去剝削,兩個平等的關係,要親近,等於是兩個同等級別的地獄,要麽一起毀滅,要麽兩不相幹,井水不犯河水……
你不見,如今的年輕人,都不怎麽想結婚嗎?”
“沒想到佛主,還關心年輕人的婚戀觀!”白悠悠冷哼一聲:“我跟那位,可不是非得要燃燒什麽地獄之後,隻是那麽多顯而易見的問題,他作為律師,為何裝作看不見?
而且還生氣……
啊喲,他作為律師,難道還沒有看夠人性的善惡邊界,因為我,倒生出什麽新鮮的感悟來了?”
“說不定勒!”母先明說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要不,他為何那麽喜歡你啊?
你看他,繞著你轉的樣子,根本就是癡人啊!
這癡人自然是把自己跟你的邊界放得很近,你這地獄之火,雖然無心,然後總比較容易燒著他,所以他生氣了,我覺得是一致的。
且你自己也在生氣,不是嗎?
看看你的樣子,不要否認哦!”
白悠悠再哼一聲,瞪了那母先明一眼,轉身往外走。
“呀,帶走你的晚餐,我一個人可吃不完。”母先明喚道。
那白悠悠經過他的桌子,伸手拿起那盒飯菜,回到了書店。
——呀,她最好知道,自己現在這幅樣子,跟普通情侶吵架之後的樣子,很類似。
母先明看著自己麵前的茶,突然覺得,茶有些苦。
這條巷子,因為那個人的案件,突然多了些防爆巡警,而且一早一晚,各巡邏三次。
巷子裏的人,放下手機,議論好久。
然後習慣那樣的巡邏,覺得更安心,然後歸於尋常。
劉信函已經一個月沒進書店了,偶爾看見,也隻有他的背影,但是她的晚飯,倒是能在隔壁天天取到。
她突然想起一事,走到隔壁,對母先明說道:“李青海讓你在閑的時候,給他打個電話。”
“哦,他已經主動跟我打過了,說他那裏一團糟,讓我回去勒!”母先明說道。
白悠悠聽了這話,心裏一動,倒是不作聲色,哦了一聲,轉身走了。
“悠悠。”母先明追了過來,她回頭,看著他,那臉上有種奇怪的表情,因此心裏大概已經猜到了,他要說什麽。
“我這裏的醫生,已經能夠正常坐診了,我會請假三天,回去看一下。”母先明說道。
“幹嘛跟我說啊?不怕我這地獄之火燒到你那裏嗎?”白悠悠忍不住有些嘲諷地說道。
“你不是叫我佛主嗎?我哪怕小小的地獄之火。”母先明笑道:“回去看一下,父親也康複了,我希望他能退休,不再去山上,所以回去規勸一下。
我大概也知道,我這麽做是徒勞無功的,且是僭越的,但是去了總比不去安心。
且我回去,他必然想起你,我希望他能夠因為對你的虧欠而停止他的想法,所以此行是懷著僭越又卑鄙的心情回去的,心裏忐忑,多處不安。
雖然你近來不大理我,但還是好好照顧自己,睡覺記得關上店門,特別是晚上。
這世間多的是喜歡你的人,保不齊他們這些人裏,性子偏激的,就做出些嚇人的事來。
雖你足夠自保,但總是要有基本的防範意識。
這是我店裏的鑰匙,你且保管著,我回來的時候,在你這裏取。”
母先明說完,拉起她的手,將鑰匙放在了她的手心。
他放開她的手,她忙握緊鑰匙,他微微一笑,她瞪他,他轉身。
她扭頭,走進書店,突然覺得臉上濕漉漉的,伸手一摸,發現都是眼淚。
她走進廁所,洗了洗臉,然後關上了店門,就在躺椅上睡著了。
他果然是走了,那天晚上就走了。
他的電瓶車,還跟她的放在一起,用雨衣遮住。
但是隔壁坐診的,這三天,都是那位新來的醫生。
負責草藥的小護士很喜歡新來的醫生,總在那位醫生跟前晃。
白悠悠到現在,都不太能記住那位醫生的姓氏,但是那位醫生,來她的書店三次了,每次來都看同一本書——她記得書,是《堂吉訶德》。
她這三天,一頁文字都看不下去,常常翻開一頁,就在那裏發呆,喝水一半,就覺得沒意思,吃飯也更慢了。
“母醫生說要多呆一陣子,他也真舍得……這店裏常來的病人,聽說他不在,藥都不大願意買……哎,醫生雖然換了比較差的醫生,但是藥是無辜的,對吧?”那位新來的醫生,對著白悠悠念叨道:“呀,老板,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