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規則陷阱
白悠悠聽完,看著那劉信函,沒有說話。
“怎麽?有意見?說。”劉信函將飯團吃完了,慢悠悠地喝咖啡。
“如今的藝術,跟藝術其實是背道而馳的。”白悠悠看著他說道:“甚至以前的藝術,所謂好的作品,壞的作品,大多都是話語權和宣傳的次數決定的,跟真實的藝術價值,其實關係不大。
我聽誰說過,我們自然人文主義生長的時間太短,直接進入批判主義,所以我們的說辭,其實沒有真實的載體。
畫畫也是這樣,我們的大眾,對畫畫這件事,從根本上的理解,就是奇怪的。
我個人覺得,太功利了。
秉著畫畫是自己動手塑造一個世界的偏見,我覺得讓更多的人看到這樣的世界,才是藝術本身的價值。
若是因此得罪了藝術培訓班,他們來找我,我也不會畏懼,這本來就是我向他們下的戰書。
他們想贏我,戰場上見。”
“不是,同學,你不要這樣理解問題。現在大家出來混,是要吃飯的,藝術家也要吃飯的。”劉信函忙說道:“藝術家塑造的世界,僅僅在藝術作品裏。而真實的世界,是我們生活的世界。我們真實的世界,可以向那個世界靠攏,但那是一個緩慢的過程,而不是立刻的。
因為,藝術家也很難定義自己塑造的世界是好是壞,才稱之為藝術,對吧?
藝術可以不用進步,可以不講究技法,藝術是很少的人欣賞的東西。
我們不要把它放大,畢竟,藝術家也是需要生活在真實的世界裏的,不是嗎?”
“正是因為,藝術已經很難生存了,因為名,因為利,因為你說的這些規則,因為生活的世界,所以藝術的堅持才重要。
畢竟,真實的世界殘酷斑斕,藝術的世界,可以給與我們短暫的解脫。
能做這件事的,大概不是那些功成名就的畫家,也不是死去的梵高,而是我這種不想暴富,時間不疾不徐的生活的邊緣者。
所以你不用勸了,我是不會收費的。”白悠悠說道。
“呀,算了。”劉信函起身,帶走咖啡杯。
白悠悠翻了個白眼,覺得這位律師大概是太閑了。
過了一下,卻看見門口又來一個人,這回是母先明。
這個時候,能看到這位佛主,也是意外。
“我覺得,他的建議是對的。”母先明笑嘻嘻地也坐下:“雖然這個人情緒很古怪,莫名其妙地對你很熱情,但是我覺得他說的很現實。
因為你若是總免費,按照你的水準,人會越來越多,到時候,整個城市的孩子的家長都會聽說,你不收學費,而且畫畫很厲害,脾氣很很好,除了他說的,打亂了這個課外輔導課的市場規則,還會讓自己陷入麻煩裏。
因為人越多,你話費的時間就會越多。
他們扔的垃圾,也會讓這裏的清潔工抱怨,且他們來這裏,附近的移動小吃攤也會聚集在這裏,過不了多久,這裏會形成類似夜市那樣的狀況,社區的巡邏警察也會介入,對你這裏進行約束。
你這裏會陷入很多很多的狀況,你確定,不用價格來調整一下這樣的狀況?”
白悠悠陷入沉思,母先明笑了笑,站起來,回到了隔壁。
“呀,同樣意思的話,她就不與你爭辯,卻不搭理我……她真是……”劉信函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將喝完的咖啡杯扔到藥店的垃圾桶裏。
“若是沒有你前麵說的,我直接去說,下場不會比你更好。聽完難聽的意外的話,後麵的好聽的話,跟她自己切身相關的,細節的話,她自然比較能接受。”母先明說完,扭頭開始審視自己店裏的布置。
“呀,你可真是個老狐狸!”劉信函說完,直接走人。
他剛剛跟這家夥商量,怎麽讓白悠悠處理自己的麻煩,這廝說讓他先去說,畢竟他是處理經濟案件的律師,他去開頭,更容易獲得那女人的好感和信任,然而他被人家用白眼送出來,這廝就去撿了個漏。
下午,孩子們放學了。
果然,因為人太多,不禁造成附近停車場,停電瓶車的等等地方爆滿,且那條巷子也圍得水泄不通,行人抱怨,甚至投訴。
劉信函接到電話,直接殺了回來,看見那個女人臉色鐵青,跟警察溝通,但是措辭依舊是自己隻是個畫畫的,希望孩子們多看看,雲雲。
警察也很溫柔地跟她解釋,她若是需要安排這麽多學生在這裏學習,需要一個更大的場地,而不是這樣過道的地方,造成了大家的抱怨。
那女人的火氣就要上來,他忙走過去,開口對警察說道:“警察同誌,你好,我是兩條街之外的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我來替她處理這件事。”
警察聞言,立刻跟他握手,且鬆了口大氣。
劉信函從警察的眼神和握手的手感裏感覺到了警察同誌的艱難,心裏十分同情。
“我會規勸她的,早也規勸過,她是畫畫的,比較不知道這些問題會造成的一係列社會問題,,你們辛苦了。給我一天時間。”
“好的,謝謝。我們剛剛跟她溝通,發現她人很好,這個時代,這樣的人很少了,所以也不忍心說太重的話,你也好好跟她說,其實這樣她會很危險。
你看看,她一個人,我本來以為她是一個團隊。
她一個人,教這麽多孩子,而且不收錢,她覺得是做了好事,但是,我敢保證,很快我們就會接到別的輔導班的老師們的抗議。
而且她畫得這麽好,這些孩子的家長,看她的眼神,跟看神一樣……
你看看外麵,好多開名車的都帶著孩子來這裏。
看見我們來了,都來跟我們溝通,說不要為難老師,他們很願意花錢……
哎,我也是頭一回見到,掙錢這麽容易,卻不願意掙錢的人……
你替我們轉達,她要是有事,我們會很願意幫忙的。
好了,我們不多打擾了,快去吧!”
劉信函送走警察,站在原地,為這荒誕的狀況笑了好幾聲。
——聽說,很多同學,念大學就現實了,勢利了,因為見識到了真實的生活裏的殘酷。
但是,她這個年紀,比她當年還理想化,說出的理由,更是一套一套的。
他扭頭看了眼隔壁藥店的狐狸老板,那廝很忙碌的樣子,拿著卷尺,這裏量一下,那裏量一下——很明顯,他不想插手。
他認命地走進書店,看見那個女人正在收拾那些東西,一件一件放進箱子裏,動作利落有條不紊。
但願,她是情緒穩定了!他在心裏這樣祈禱。
他走進去,隻是看書,沒有說什麽。
白悠悠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了,然後洗手,換下沾滿顏料的衣服,然後自己站在吧台前發呆。
劉信函不敢打擾她,他發現隔壁那家夥完全沒動靜,剛剛明明有快遞到他門口,他簽收了,也完全沒聽到他的聲音——這家夥是徹底地不想摻和進來。
看來,這白悠悠說的是對的,隔壁這廝,是真的不想做的她的男朋友——雖然喜歡,但是不想變成那樣確定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