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酒醉問清
另外三人聞言,臉上的表情可豐富了。
最複雜的是劉孝遠,他帶著自己獨特的愧疚和無奈的底色,瞪著母先明,像看一隻狐狸精,但看向白悠悠的時候,這些情緒都消解了。
所以,他願意看著白悠悠,因為這樣的他,看起來簡單,像個正常的人。
而白悠悠臉上,不太有多餘的表情,甚至連尷尬都沒有,她隻是聽著,慢悠悠地吃著烤串上的肉,同往常一樣。
那母先明驚訝於她的寂靜,她甚至沒有往他這邊多看一眼,用好奇或者質疑或者反駁,什麽都沒有。
她這般平靜的的反應,讓他心裏鬆口氣,卻緊著另外一口氣。
他是糾結的,畢竟,他是希望她有回應的。
他捏著她給的肉串,突然也想喝酒了。
“可是,照我看來,母醫生跟白師傅在一起的模樣,好自在啊!跟韓師傅在一起,總是緊張,兩人還總拌嘴。跟你吧……”那魏燕說得興起,扭頭看著自己的老公,笑嘻嘻地,雖然在他的臉上沒有看到憤怒,但是大概是想到了他能夠保護她今夜好好喝酒而不被發現,所以住了嘴:“算了,你們相處的模樣,我也沒怎麽看到!
總之,你們倆在一起,好像恩愛相守多年的夫妻哦!
呀,白師傅,你說,你們是不是這樣?”
白悠悠想了一陣,然後道:“你對婚姻,感慨良多啊!
我是不太知道自己的狀況,所以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不過,近來有種感覺,覺得自己跟這個世界的距離近了一些,即便裏麵有很多的不可知的腥風血雨,也願意去看一看,而不是一味地躲在自己的繭房裏。
我想,大概是我的繭房,需要重新換一個了!”
“對,白師傅,說起繭房,我就想問你這件事。”那魏燕再灌下半瓶酒,臉色卻不見紅暈,隻連著幾個酒嗝:“我啊,自從你教我之後,心裏就有一個繭房,真的,是我親手做的,我把自己放了進去,我覺得好安全哦!
我讓這個繭房保護著,跟他結婚,跟他的父母相處……
可是,白師傅,你知道麽?
走進婚姻,你不光得有繭房,你還得有別的。
因為,這個家,不允許你有繭房。
他們希望你變成地毯,變成牆上的畫,變成……
我們結婚這麽久,我還沒有懷孕,家庭醫生就來了好幾撥了!
我知道,他們在害怕什麽,他們害怕人財兩空,害怕我們的婚姻出問題,然後公司就分崩離析了!
他們覺得,我跟劉孝遠兩個人,是不守承諾的人。
所以天天找各種理由來逼我,想撕碎我的繭房……
白師傅,你知道麽?
我好難過,我覺得我的繭房好薄弱,我覺得我快撐不下去了!
我的父母,每次來看我,都一副我隨時會辜負他們的表情……
白師傅,你想想,我什麽時候,辜負了他們?
他們硬要我們結婚,花了大把的錢和人脈,逼著我們,誰辜負誰啊?
我是一個人,他們完全把我當成了……物件。
說白了,我跟劉孝遠,就是他們人生的點綴。
我們重要,因為他們終將老去;
我們不重要,因為我們必須延續他們的人生。
白師傅,你的父母,是不是這樣的?
你是怎麽跟他們相處的啊?
將來,你要是跟母醫生結婚,你會怎麽跟他的父母相處啊?”
說到中途,兩個男人都開口攔阻魏燕的口無遮攔,但是白悠悠對著兩人搖頭。
“我不知道。”白悠悠回答道:“因為我的父親,很早就過世了;我的媽媽,也再婚了。我跟他們,沒有你跟你的父母這麽多的糾纏。
而你問的,跟母醫生結婚……這個我目前也回答不了你。
畢竟……任何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都可以說得雲淡風輕的。
若我是你,隻怕夜夜出來借酒澆愁了。
聽說,再恩愛的婚姻,到了第三個年頭,都大概是這樣的光景。
丈夫下班,寧願見朋友,不願意見妻子;
妻子在丈夫出門的瞬間,覺得自己自由了。
我這是套話,用的是媒體影視劇宣傳的消極婚姻狀況。
但是,也有例外吧!
但是那種例外,我們這種局外人,哪裏看得透徹勒?”
那魏燕突然哭了起來,嗚嗚嗚地。劉孝遠見狀,隻得伸手,輕撫她的脊背。
“你走開啦,我不用你安慰啦!你要是每天下班早一點,跟我配合著演恩愛的戲碼,你的媽媽也不會……”魏燕哭著數落劉孝遠:“誒,你能不能跟你的媽媽說,讓我去公司上班啊?
你就說你不想跟我分開,讓我去公司陪著你,行不行啊?”
劉孝遠臉上露出蓄積已久的艱澀,開口說道:“那得生了孩子之後……”
魏燕一聽,立刻崩潰,直接趴在桌子上哭。
“你知不知道,你們很變態!”魏燕聲音破碎地指責道:“你們就是想逼死我!”
白悠悠聽著,覺得這狀況真是不清不楚,想開口說什麽卻不便開口,畢竟他們之間有些尷尬的過往又生活的實際場景相差甚遠,所以除了在旁邊靜靜地吃著烤串,也沒別的事可做。
“其實,我的媽媽,更偏執。”母先明開口,他一開口,那魏燕就抬起頭來了,淚眼婆娑地看著母先明,十分期待他繼續往下說。
“我的媽媽……之前,在街上當眾羞辱悠悠。”母先明看著白悠悠的眼睛,微微一笑:“悠悠,這個可以說嗎?”
白悠悠點點頭。
母先明扭頭,看著那魏燕:“說得很難聽,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悠悠,就說盡了能說的所有的難聽的話。你知道,悠悠的脾氣,她跟人的距離,是很遠的。
即便你靠近,她跟你之間,也仿佛隔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即便跟你在同一個屋簷下,她也是活在她自己的 世界裏。
你看著我們很好的模樣,其實在我看來,我們之間,隻是多了相處的時間,我很熟悉她,但是她未必熟悉我。
那種熟悉,不是說,她不了解我,而是她的人生裏,我是可以隨時被替代的那種存在。
這種感覺,我想,所有跟她相處的朋友,都是一樣的。
對吧?”
劉孝遠聞言,在心裏默默地點頭。
那魏燕扭頭看著白悠悠,很認真地點頭:“對,白師傅就是跟人一種很冷的感覺。
她的情緒起伏,跟我不太一致。
跟韓師傅很類似。”
“波波是收斂,因為他的人生經曆,他不習慣對別人熱情。但是他是可以跟人發生親密而長久的關係的,我和長雨,就是證明。”劉孝遠在旁邊開口,淡淡地反駁了魏燕的話。
“這都是正常的。我十分接受,不打算改變。”母先明接著說道:“無論是任何關係,合得來就合得來,合不來就散了,我也是這樣的觀念。
但是,我的媽媽當眾羞辱她的時候,我實在是提心吊膽。
我希望,我們無論是哪種關係的離散,也不要是因為我的媽媽。
當然,我的媽媽,已經嚇跑了這個城市所有我喜歡的,喜歡我的女生,嚇跑悠悠,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站在我的人生經驗裏,實在不該幻想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