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衣不解帶
之後，無論他說什麽，她也不再有反應了。
就像電池玩具，強行用完最後的電量一樣。
翌日，一大早，李青海便帶著小千過來，給他帶來了換洗的衣物，還有生活用品。
“千在這裏守著，你去洗漱一下，然後休息一下，等下還要應付心理醫生跟警察。”李青海對他說道。
這白悠悠眼睛依舊睜著，這母先明必然也一夜睜著眼睛。
“我去換個衣服。”他拿起東西，到廁所去換好，然後出來，對著李青海小千說道：“你們肯定也沒休息好，診所就拜托了。”
“我請了假，半天守著你這裏，半天去他那邊幫忙。”
“我那裏哪裏需要你幫忙啊？你一個學法律的，難不成要去跟病人普及憲法民法刑法嗎？”李青海笑著說道：“就守著小明，他現在的狀況，比較需要你。”
“是嗎？那他的媽媽……”小千看著他，眼神裏都是懷疑：“你確定，你那裏不會惹到警察？”
“媽媽那邊，我自己來處理。”母先明自然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算了吧，你父親傷成那樣，你哥哥又在這裏，難不成，你還能在你媽媽的攻擊下護著這位？即便原本沒有恩怨，造成這種情況，你母親大人的脾氣，難道能讓這家醫院安靜不成？
等她能下床，給她轉院吧，這樣大家都好一些。
我可不想看到你也給整成這幅模樣。”李青海說道。
母先明扯了扯嘴角，沒有辯駁，能辯駁的餘地，實在很少。
李青海跟小千對看一眼，兩人都達成默契，然後李青海離開，小千則出門，給兩邊的病人和家屬買吃的。
警察來了，心理醫生也來了，問了半天，得出的結論是：大概是爆炸的傷害，讓白悠悠產生了某種防禦機製，大腦不想處理太多的信息，所以選擇失去反應和語言。
這種狀況，需要觀察，若是更嚴重，就需要用藥。
若是能緩慢地活動，漸漸好轉，那就半個月之後，帶回家裏，跟社會上的人相處，重新獲得信任，然後打開自己。
倒是很快就能下地了。
白悠悠的傷勢，都是傷在肌肉和皮膚上，骨骼無恙。
不像母工，除切除肺葉外，肋骨接了鋼板，腰椎也傷到了一點點，即便能下床了，也需要戴上護腰，至少半年。
她能下地，母先明便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帶著她到了臨縣的一家醫院，將剩下的消炎針輸完。
介於她的精神狀態，他替她跟公司請了長假。
拿著她的鑰匙，將她宿舍的東西收拾好，都一並送到他新買的房子。
新買的房子，是精裝房，在二樓，他沒有買床，隻買了兩個床墊，將她安頓好。
剛開始，她甚至不太能自己上廁所，尿管拔掉之後，她尿了兩次褲子。他帶著她去廁所，耐心幫助她蹲下，在踏便器上尿尿，她跟個小孩似的，但是是個很厲害的小孩，然後竟然學會了。
她吃東西也很慢，幾乎不怎麽咀嚼，但是能夠喝水，他便盡量做流質的食物，放在杯子裏，用一次性的大吸管讓她自己吸進肚子。
剛開始，一日三餐，廁所大小便，穿衣脫衣服，都要花很長的時間。
還好她是短發，不用他綁頭發。
但是，三天過去，她就能自如地吃飯了，穿衣服速度也正常了起來，他高興得在客廳蹦了幾下。
然後他帶著她在小區裏散步。
她走了幾圈，就自己坐在長椅上，睡著了。
他脫下外套，給她蓋上，然後靜靜等她醒來。
所幸她隻睡了倆小時，便睜開了眼睛。
“悠悠，肚子餓了嗎？”他嚐試著跟她對話。
但是她沒有反應。
他上前，拿起自己的外套，牽起她的手，回到家裏，開始吃飯。
吃飯的時候，他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悠悠，我明天要去診所上班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將你放在家裏，我不放心。”
他擔心她學著給自己做飯，開了煤氣灶，把房子給點著了；或者開了浴室噴頭不關，然後再滑到。
或者，她直接開了窗戶，從這裏跳下去——雖然隻是二樓，但是他並不想再看到受傷的她。
翌日，他帶了白悠悠到診所，護士們看到他，都紅了眼眶。
李青海根本就睡在診所，看見他來了，問道：“你行不行啊？不行我再撐幾天，沒有問題的。”
“沒關係，不過，為了以防萬全，我們還是盡快商量一下，再招一個人來，否則，累死了你，小千肯定會殺了我的。
今日且這樣，你回家休息吧！”母先明微笑道：“辛苦了。”
李青海聞言，知道他心裏已經有了決定。再看了看他旁邊的白悠悠，那曾經自在又靈動又野性的女人，如今像櫥窗裏怪異的布娃娃一樣。
雖然看著可以用淑女來形容，但對比以往的她，無疑是如行屍走肉一般。
麵對這樣的她，母先明能繼續從醫的可能性，也是毫無穩定性可言。
再招一個人，是必須馬上安排的事。
母先明將白悠悠安放在自己身後，給病人診療，抽個空擋，他會回頭，讓她起身，在他身後散步。
中午吃飯，他照顧她吃飯，自己狼吞虎咽地吃，對她百般溫柔，精挑細撿。、
在外麵吃飯的護士，看了又紅了眼眶，不敢說什麽，隻能在兩人吃完之後，走進來，對母先明說道：“母醫生，我能帶她去外麵散散步嗎？
剛剛吃了，坐著不利於消化。”
“不用了，她吃過飯，喜歡坐一會兒，然後去廁所。
謝謝，你們也很忙，不用管這邊。”
護士無奈退了出去，其他的護士也識趣，不好再來打擾，但是他們這裏一有動靜，她們幾個便有人會衝進去，幫忙收拾餐具，幫忙給白悠悠倒水，或者帶白悠悠去廁所。
白悠悠的狀況，沒有因為去了診所，變得更暴躁或者更安靜。他在下班之後，帶著她順著河邊走了好長的路。
她都安靜地跟著。
“明天，我們去爬山，好不好？”他帶著他走進小區。
“那就去吧！”他自己下了決定。
他很早起來，準備好了兩人的飯菜，然後打理好，帶著她出了門。
她的速度，自然遠比不上往日，但是他總覺得，應該比昨天快了些。
到了那山腳下，他看著那安靜的青山，扭頭問她：“害怕嗎？”
她的眼睛，轉了轉，沒等他說什麽，就往山上爬去。
他差點當場落淚，忙跟在後麵。
若說，往日的她，像隻靈巧的猴子，兩三下就能躥到山頂，如今的她，就像一個孩子，但是青山依舊是青山。
她往後滑到幾次，她揪住了旁邊的小草，穩住自己，但還是滑到，他接住她：“真棒，還要繼續嗎？”
她並不回答，繼續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