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桑榆之冷
“看你咯!”母先明說完,轉身便對著黃千效皺眉說道:“這是隻母老虎,還會功夫,你們若是被打斷了腿,一定要來找我,我很擅長這個。
但是你們要保護好眼睛耳朵這些比較脆弱的地方,這些地方若是讓她得手了,我也沒辦法了。
咱們市裏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跟我是朋友,他也不能醫治,隻有去更的城市,用跟精密的設備……”
在他說完以前,大家都散了。
而白悠悠在他說到眼睛的時候,扔給他五十塊錢便轉身走人。
他將那五十塊錢整理好,放進口袋裏,扭頭看見劉孝遠看著他,他有些尷尬地笑道:“啊,她真是不識貨!
我這瓶香水,市麵上至少賣五百!
哎,不過,看她那個樣子,也不是會用香水的人,算了……
不過我這香水絕對是個好東西,
等她這瓶用完了,再想要,我必然得將中間的虧損給要回來!”
劉孝遠並不接話,隻轉過頭,看見那邊白悠悠站在韓啟波的身後,一臉怒火。
他不知道她為何動手,但是他十分清楚,她方才是生氣了。
因為什麽?
因為波波嗎?
但是波波被她戳中了腋下,也並沒有看起來那般生氣。
自小一起長大,波波很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但是根據他的判斷,波波待她,十分不同。
就像他之前說的,波波待她很好。
這邊劉孝遠開始認真盤車,那邊韓啟波大聲罵著白悠悠,讓她自己拿起剝線鉗,開始接線,各種髒話夾雜著行話,罵得可順溜了。
母先明也默默地離開現場,消失不見。
“小遠,那女人的身手,那麽好嗎?我還以為是衛皮遊誇張了!簡直就是個毒蠍子啊!
剛剛她要是戳的不是波波的腋下,而是……
哇,我之前還跟她鬧……
你說她會不會記仇啊?
我要不要私下跟波波說一聲,讓她替我傳話,說我隻是嘴巴賤,口無遮攔?”
劉孝遠聞言,頓了頓,讓黃千效很著急。
“沒有這個必要。”劉孝遠回答道。
“怎麽沒有啊?你看她還在波波手下做事勒,都敢下那樣的狠手……”黃千效說著越發恐懼了,越發覺得有必要:“而且她還會玩炸藥,你說她要是弄來炸藥,扔我床上,那我豈不是……”
劉孝遠此刻才發現,黃千效是真的害怕,在親眼見識了白悠悠的身手之後。
“衛皮遊跟她有過節,她也救了他,記得嗎?”劉孝遠說道:“她不是那種人,你隻不要再激怒她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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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這果然是大學生哦!剝線這種長度,是什麽意思?你是打算讓線頭自己剝開到合適的長度嗎?
還是線頭不聽話,你就想揍它們一頓,讓它們乖乖聽話?”
韓啟波揉著自己的腋下,懶洋洋地靠在櫃子旁邊,訓斥著身邊認真但是因為不熟而顯得十分笨拙的女人。
這女人還用眼尾瞪他一眼。
“怎麽?嫌我說話難聽?你剛剛揍我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這個後果?”韓啟波從腰間取出起子,戳一下她的肩膀:“我剛剛是來幹嘛啊?
我是來找你的麻煩的嗎?
也不看清楚是誰,直接想弄死我!
還是你看清楚了,根本就是想弄死我?
我要不要去驗一下傷,然後報個警?
我實在懷疑,你小子最近頻頻惹是生非,是不是看上了某個警察?
總想找出個機會去看人家?
哎喲,看你長成這幅德行,口味還這麽正?
我跟你說,跟你這種人做朋友,就是受罪,人家能不知道嗎?
你看我,還不是你的朋友,多倒黴!
哎……”
白悠悠聽著韓啟波不斷地喝罵,內心的怒火倒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她實在能聽出來,他罵的內容,指桑訓槐,各種暗示。
想到他方才的行徑,不覺扭頭看著他。
“幹嘛?”韓啟波一臉戒慎地瞪著她——這女人太凶殘了,雖然此刻看來眼神沒有半點殺氣,但是他還是小心的好。
就像那個賣藥的說的,她的身手,要是農商了眼睛啊啥滴……
“剛剛……”她瞄了那邊一眼,低聲說道。
“對,剛剛。”韓啟波瞪著她說道:“你剛剛的樣子,像個瘋子。”
白悠悠歎息一聲,沒了聲響。
“幹嘛?話說一半,什麽意思?”韓啟波試探性地再問。
“沒什麽。”白悠悠一麵驚訝於自己的失控,一麵赧然於自己的失控。
“沒什麽?你憑什麽說沒什麽?受傷的是我,你說什麽沒什麽?”韓啟波無盡的嘲諷,那白悠悠再回頭,有些突兀,讓他猛地後退半步。
——且他心裏冒出髒話:MD,這女人轉頭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呀,你脖子是不是做過什麽手術啊?”韓啟波瞪著她問道。
“沒有啊。”白悠悠如實回答道。
“沒有?那為什麽轉動起來靈活得像個機器人?”韓啟波翻了個白眼說道:“人家轉頭別的肌肉能看出動靜,你這個頭一下子就轉過來,像機器人,也像鬼……”
“謝謝。”
“什麽?”韓啟波一呆,對於自己耳朵裏聽到的那兩個字十分懷疑。
“謝謝你,然後抱歉。”白悠悠看著他的眼睛,十分認真地說道:“你可以休息一下了,我已經冷靜了。”
韓啟波聞言,挑起眉毛想再罵,但是話到了嘴邊,便自動消失了。
那女人說完,頭像突兀地轉過來似的轉回去,開始接線,這一次,剝線喝接線,都十分準確。
然後,越來越靈活。
這接線,隻要能看懂接線圖,其實就是個簡單的事情。
她早就會了,而且一眼能看出這個櫃子內部跟外部鏈接的線路問題。
早就會了,卻裝作不會。
她看起來十分強勢嚴格,但是經過這些事之後,也在用自己的方式,避開一些事情。
隻是此刻,她的背影看起來,有一些悲傷。
而他大概知道,那個讓她悲傷的原因,跟那邊那個更悲傷的身影有關。
夜裏,韓啟波走到宿舍外麵的大石頭上抽煙。
一個人走了過來,在他身旁坐下,他冷冷地開口說道:“我的女朋友早就誤會我兩的關係,所以我一般不跟你私下相處。
如今這樣的夜裏,你跑來做什麽?
”
“你在因為她,跟我生氣嗎?”來者是劉孝遠,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知道你的用意,幹嘛生這種氣?”韓啟波吸一口煙,然後回答道:“隻是她不知道,所以有些失控。”
“目前,她不能知道。”劉孝遠回答道。
“所以你是來擺脫我,好好照顧她媽?”韓啟波有些嘲諷地問道。
“你一直很照顧她,何必我來拜托?”劉孝遠看著他的側臉,有些苦澀地說道:“而且她對你毫不掩飾的狀態,呆在你的身邊……”
“你是在用這種方式,說服自己的愧疚喝懦弱嗎?”韓啟波打斷他:“喜歡人家的時候,就大清早抱著玫瑰花敲人家的門,如今情況有變,就把她往我身邊推?
呀,我跟你相識這麽多年,第一次覺得你是個王八蛋!”
韓啟波說完,將剩下的煙往石頭下方的河裏一扔,起身回走。
他在往回走的時候,看了一眼那個宿舍的某個窗戶,確定裏麵沒有光亮。
然後他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他忙接通:“喂,長雨啊,下班了?沒有,嗯,我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