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獸
嶺南之西，十萬大山。東有峻嶺，名為裂山。
鳥瞰之下，整個裂山就如同一座完整的大山被上古巨人手中的巨斧從中力劈而過一般。而事實也正是如此，不過把裂山劈開的並不是上古巨人手中的巨斧，而是一塊小小的、名為“燕玲瓏”的石頭而已。
隻是時至今日，莫說“燕玲瓏”了，便是知道裂山真正形成原因的人也屈指可數。就連世代生活在裂山腳下的村民們，也隻是根據老一輩的流傳，別別扭扭地和自家地孩子說：“據說咱身後的這座大山本來是完整的一座，然後被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砸了一下，就砸裂開了。”
十萬大山遠離塵世，但是絕非封閉隔絕。村子裏大多數的老人都算得上是落葉歸根——村子裏的年輕人大多都出去闖蕩，等到老了，都會落葉歸根，回到這個遠離塵世的小山村逍遙度日。每天曬曬太陽，和孩子們說說山外的故事。
不但如此，雖然裂山身處十萬大山深處，環境險峻，野獸環繞。但是天險之下也隱藏了數不清的財富——靈草、奇獸和玉石。所以裂山腳下的這個無名小山村雖然少有人知，但是也會偶爾接待一下進山求財的商旅。一來二去之下，這個村子裏的小孩子對村外不但不陌生，反而還充滿了向往。
村子靠山，自然吃山，以狩獵為生。基本上五六歲的孩子都能獨自一個人走出村子在附近下套子獵上三五隻山雞、野兔。等到十三五歲的時候，基本上已經能夠獨自出山狩獵了。
村子裏的人和和善，也很團結。零零散散二三十戶人家組成了一個大家庭，一家狩獵，全村吃飽。更何況雖然村子裏的人口少，但是大多數都是個頂個的好獵人，就算從現在開始全村人不狩獵，存下的臘肉也夠全村人吃個三年五載的。
村子裏如此富足，這日子自然也清閑。十萬大山裏最不少的就是野果和野獸，清早起來男人們出村轉一圈，到了中午基本上沒有一個空手而歸的。把獵物交給自家婆娘處理好了以後晾曬，全村的老少爺們基本都會湊在村口，上了歲數的開始拿出煙杆子吞雲吐霧，小孩子則湊在他們身邊，透過弄弄的煙霧看著他們滄桑的臉，講著山外的故事。
可是今天這個小小的檔口，全村人都沒了講故事和聽故事的興趣。就連每家的婆娘都放下了手裏的活，用圍裙擦著手上的油汙，跑到村口湊熱鬧。今天這個悠閑的小村子有點喧鬧——林一抓了隻仙獸回來。
林一是老村長在十三年前的一個雪夜抱回來的。也說不清來曆，隻說是在山路旁的枯樹枝上發現的。剛發現的時候林一已經氣若遊絲了，若非老村長的耳朵不算背，怕是林一早就凍死在那個雪夜了。
剛把林一抱回村子的時候，林一比著兩個巴掌加在一起大不了多少，渾身凍的發紫，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渾身上下除了裹著身子的一塊紅布以外，隻有一枚刻著“林”字的黝黑石頭墜在林一的腳腕上。山裏人性格大多質樸，看到林一的時候，當場就有幾個村婦哭出了聲，搶著和老村長說要把林一抱回去養大，卻被老村長一一拒絕了。最終老村長決定自己撫養林一，因為那天是大唐貞觀元年的正月初一，所以老村長給懷裏那個渾身發紫的孩子取名為林一。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轉瞬之間十三年就過去了，林一的成長和村子裏別的孩子沒什麽不同，唯一讓人想不明白的是，當初林一剛被抱回來的時候懂得渾身發紫，全村的婆娘都念叨這孩子還不足月就遭了這番罪，怕是日後可能會烙下病根，身子骨怕是會虛弱很多。
可是林一不但身子骨沒有虛弱，反而比村子裏的小孩子都要健壯。等到林一十歲以後，就連村子裏的大人都已經比不過林一的一把力氣了。雖然村民都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總歸是自己看大的孩子，長得壯實了自己心裏也高興，最終把林一的身體狀況歸於：“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林一的福氣可不止身子骨壯實這麽一點。就連村裏林一的師傅——村子裏百年來最優秀的獵人齊源都覺得林一的悟性好的令人發指。無論是狩獵還是陷阱、弓箭還是刀槍，齊源隻要做上一遍，林一就能舉一反三，看的旁邊的齊源一愣一愣的。過了不到半年，在林一做出了一套齊源都做不出來的弓法以後，齊源把手裏的弓往林一懷裏一遞，有些惱羞成怒地說道：“來，你教我吧。”林一撓著頭傻嗬嗬地不說話。
雖然林一看上去憨頭憨腦地，但是自小給他撫養起來的老村長可知道林一不是個省油的燈。雖然平日笑眯眯地不說話，但是看到誰家的漢子、婆娘摸著一臉憨笑的林一直誇林一乖巧的時候，老村長噴出的鼻煙裏，總會帶著一聲若有若無地“哼”聲。在一次過年，全村人圍在村子裏吃年夜飯的時候，老村長喝多了，指著林一的鼻子笑罵道：“你個小兔崽子，蔫壞蔫壞的。”林一還是那副憨憨的樣子，撓頭直笑，周圍的村民也都指著老村長笑道：“村長喝多了，說胡話了。”老村長一臉神秘莫測地搖頭大笑。
林一的本事在齊源放棄了師傅的身份的時候就已經眾所周知了。作為村子裏第一個十歲就能單獨出山狩獵的小孩，村子裏的人起初都還揣著擔心。但是過了一兩年以後，再聯係起林一那比著成人都要大上不小的力氣，村子裏的人也就一點點放心了。
比著村子裏其他的獵人，林一卻是是強上很多。自從林一出山打獵以後，村子裏的臘肉不知道比以前多的翻了多少翻。以前村子裏的人能獵回一頭角鹿都算的上頂大的家夥了。直到有一天林一拖回來了一頭樹熊，在全村人麵麵相覷的目光裏傻笑的時候，人們才發現村子裏似乎要出現一個比齊源還妖孽的獵人。對此，齊源喝了口悶酒，也不知道臉上的笑容是尷尬還是自豪。
隻是今天，林一給村民的震動遠遠超出他第一次拖回樹熊時的震撼。仙獸可是修仙者身份的象征，哪怕是修仙者，也不是各個都有仙獸的。仙獸和一般的野獸迥然不同，山裏的野獸，哪怕快成精了，也隻是一頭凶猛的大獸罷了。可是仙獸不同，那是和仙人一樣，能使出法術，淩駕於萬獸之上的靈種。
林一的肩頭現在就坐著一隻仙獸，比著一個西瓜小上三四圈，圓咕隆咚的身子上長滿了土黃色的茸毛，綠豆般大的小眼此時正惶恐地望著周圍的對著它指指點點的人群，和麻雀一樣的小嘴裏不時地發出“啾啾”地聲音，仔細去看，圓潤的身體兩側似乎有一對還沒發育的翅膀，又短又小，貼在身上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雖然沒有一個人認識這個又圓又滾的小東西是個什麽獸，但是若非此時它的身上散發著肉眼可見的寒波，凍的林一的傻笑都有些僵硬了，怕是全村子人沒有一個人會把它當成一頭仙獸——哪怕是仙獸幼崽，長得也羸弱了，全然沒有傳說中的那份威風凜凜。
村子裏的人都是第一次見仙獸，稀奇的緊。雖然小獸的身上不時地散發著寒氣，但是也隻是讓人覺得身體有些涼颼颼的，沒有什麽大的傷害。所以村子裏的人都大著膽子對著林一肩頭的小獸又摸又捏地，嚇得小獸一個勁地“啾啾”直叫，使勁地往林一的懷裏拱。林一見村子裏的叔伯嬸子們都這麽喜歡這個圓咕隆咚地小東西，一臉憨笑地把小獸從自己的懷裏抓出來遞給了叔伯嬸子們玩兒，全然不顧小獸絕望地叫聲。
混亂的人群中，沒有人注意老村長的臉色有些失神，嘴裏喃喃地念叨：“它怎麽能飛出那裏，怎麽能？”
村子裏的熱鬧來的快，去的也快。雖然大家都沒見過仙獸，但是野獸見得多了去了，再加上小獸現在的樣子實在有些破壞仙獸在大家心裏的形象，稀罕了一陣之後也就興高采烈地回家了，隻有一些孩童童性使然，還抓著小獸又揉又搓，林一大方地甩手，讓他們繼續折磨小獸。
雖然仙獸的熱鬧很快過去了，但是村子裏的人難免在茶餘飯後又多了個談資，雖然村子不閉塞，對外麵的世界了解頗多，但是仙獸的概念在這裏還是淡薄了許多，在山外足以掀起一股腥風血雨的事情，在這裏也無非就是一句感慨：“咱家的林一有能耐啊。”
林一雖然是老村長撫養起來的，但是村子裏誰家的飯菜沒吃過？說上一句林一是村子裏的人養大的，是一點都不過分的。再加上林一的嘴巴比較甜，見到人就爺爺、叔叔、伯伯、嬸子的喊，大家也都把林一當成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