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追了十年的女鬼
方舟站在無邊的黑暗裏，一臉懵。
麵前的世界被絕對的黑暗籠罩，好像純黑的漆布遮掩了萬物……
這裏沒有顏色，沒有聲音，連空氣都帶著冷漠。
這塊無邊無垠的空間跟隨著方舟出生，陪伴著他，也囚禁著他。或者說，這片黑暗才是他夢境的本質。
幼年時的方舟對這片望不到盡頭的黑暗充滿恐懼。
他不知道這個夢有多長，這裏的時間可能被拉長，也可能被縮短。有時候隻一瞬他就醒了，有時候方舟感覺他已經被關了千年萬年。
多年前的那個孩子隻能獨自麵對這孤冷的世界，恐懼、無助、孤單、暴躁、瘋狂、絕望……黑暗曾經在他幼小的心靈裏滋生出各種各樣的情緒，讓那個孩子每天都在崩潰的邊緣徘徊，直到……大巫送來了無名功法。
這麽多年來，方舟拚了命的往神界裏塞東西，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把整片黑暗消滅。這是他的牢籠，他認定隻有消滅這片黑暗他才能安全。
隻是，這麽多年來，他從未成功。
方舟靜靜的站在黑暗裏，他知道白焰已經帶來了改變，也許破除黑暗的機會就在眼前。
這時，一點星光在黑暗中緩緩升起，很微弱，像夏夜裏明滅不定的螢火蟲，在漆黑如墨的空間裏卻像啟明星一樣耀眼。
這是黑暗世界唯一的原住民。
方舟心底有個聲音在催促：追上去！快追上去！
快！
多年來方舟嚐試過追逐，整晚整晚不停的追。可是，不管他拚了老命的奔跑，還是騎上神獸飛行，他甚至駕駛過宇宙飛船……可是十一年來，方舟從沒追上過這點光。
也許真的有“不可能被追上”的規則。
方舟疑惑的向光走去，黑暗世界變得不一樣了。
微光開始增加！一道，兩道，三道……無數道。
黑暗被點亮，永恒的寂靜裏，突兀的響起了聲音。
哭聲？
有別人？
怎麽可能！
別說人了，這麽多年他在這裏連隻蟲子都沒遇到過。
年幼無知的時候方舟也曾經幻想過，周圍有一個絢爛的世界，隻是那個世界被黑色的布幔遮住了，山還在遠處佇立著，溪水會默默流淌，樹木依然茂盛……他隻是看不見而已。
因為這種天真的猜想，有很長一段時間，方舟整晚整晚在黑暗裏探索，他會向左走一晚上，再向右走一晚上，向前走一晚上，向後走一晚上……他不停變換方向，不斷改變路徑，可是腳下的地麵永遠平坦如鏡麵，目之所及永遠隻有黑色。
方舟順著聲音看去，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他蜷縮在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完全陌生的場景莫名的熟悉。方舟死死的盯著男孩，想看清他的臉。
這時，又一個孩子從身邊跑過，那男孩的速度很快，方舟回過頭隻看到他的背影。
白焰的破壞沒有讓黑暗崩碎，反而讓黑暗世界裏闖進了其他人？
方舟麵前出現了許許多多的身影，五六歲的男孩獨自奔跑，七八歲的男孩騎在羊背上，十四五的少年開著飛船……
當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迎麵走來時，方舟終於看清了少年的臉，五官精致，皮膚白皙，漂亮得像在發光。
方舟呆呆的看著少年與他擦肩而過，忽然咒罵了一句。
他明白了！
這裏出現的這些人，全都是他！
是他自己！
14歲的方舟！8歲的方舟！10歲的方舟！甚至昨天的方舟……所有人都是他自己！
“這有點兒恐怖啊！”方舟喃喃自語，很快又醒悟過來，這就是個夢啊！夢裏發生什麽都不奇怪。
屁！
怎麽可能不奇怪！
他以為這黑暗世界什麽都沒有，誰能想到這裏居然有監控，還自帶3D立體回放功能！
方舟感覺心髒的位置傳來劇烈的“怦”“怦”聲，他忽然有點兒興奮，黑暗世界真的改變了，這是不是說，以後他可以把這片黑暗也建造成神界？
如果真是這樣，那白焰造成的破壞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寂靜的世界變得“熱鬧”，過去這些年的夜晚齊齊點亮了黑暗，像被剪輯得雜亂無章的前情提要。
方舟認真觀看，一個個小小的方舟在哭泣，看起來又弱小又可憐。
他有點兒記不起那時候他為什麽這麽害怕。隻是個黑暗的夢而已，幼小的方舟卻為了這麽點事拒絕睡覺，他用一天中大部分時間哭泣，然後抑鬱少眠使脆弱的身體病弱異常。
高熱、驚厥、膽小、恐懼……方舟覺得小時候的自己簡直是全世界最麻煩的小孩。在他最早的記憶裏他奶奶就曾戳著他的腦門罵他是攪家精，不過那之後的很多年他的記憶裏都沒再出現過奶奶這個角色。
後來呢？
大巫送來了功法，他變成了一個正常的好孩子，被父母嗬護著飛速成長。
他無法無天，恨不得能上天入地。
稍大一點兒的小方舟騎在灰太狼頭上，大群的羊羊緊隨其後，這威風凜凜的一幕看得方舟捂臉，他都快記不起剛建造出神界時，他居然這麽二缺。
方舟津津有味的看著那些個“自己”， 腦子裏想的卻是，今天這黑暗要是不能完全破碎，他就去多弄幾朵白焰回來，爸爸的研究所裏肯定有這玩意。
又一個小方舟從身邊跑過，方舟悄悄伸出了腳，結果那個小不點沒有被絆倒，而是像個幻影似的穿行而過。
“假的呀。沒勁。”方舟有些失望。
就在這個時候，新角色登場了！
衣袂如浪潮般浮動，雪白的衣擺綴著妖嬈的銀線，擺動間光華流轉，那身影分外婀娜，飄飄間如夢如仙。
方舟疑惑的看著從身邊走過的人，忽然湧出來自靈魂深處的熟悉感。
這時，黑暗裏數不清的“方舟”前方都出現了這麽一個身影。
女性，長發，穿著古裝，與“方舟”年齡相仿。
方舟在這一刻終於醒悟過來，這是黑暗世界的那點光啊，這麽多年來他一直追的光點原來是她！
她是誰？
為什麽我要追上她？
不對！
這不會是個女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