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沈柴別因為孩子委屈自己
他也是真的,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她會那麼突然地,頭也不回地就要離開他,竟然是因為懷了他的離子。
甚至,在剛剛看到她那麼護著徐立堯的時候,他真的以為,她就是感覺自己在他這裡受到了太多的委屈,然後才會想著跟徐立堯在一起。
分手,離開,不過是她累了,疲憊了,而她生病,無疑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卻不曾想,她根本就是沒生病。
孩子。
孩子。
他垂下眼斂,很淺很淺地彎了下唇角,他沈定北,就要做爸爸了呢。
眼神徘徊在她隆起來的腹部那裡:寶寶,對不起,爸爸來晚了!
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這一刻的內心感受,很高興,很開心,很幸福,覺得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和毛孔里都被興奮的小因子充盈。
令他很想昭告天下,令他很想吶喊出聲。
其實關於孩子這個問題,他真的是從來都沒有好好地想過,應該說是受了父母婚姻的影響吧,在他的意識里,他就是覺得孩子有個也可以,沒有也沒什麼不好。
從前想著跟蔣倩南在一起,那時候他是知道她將來可能不會生育的,他心裡也從來沒有過什麼,這一點上,並不是因為他那時很愛蔣倩南,所以就遷就,就想退讓,就只是真的覺得沒有也不會怎麼樣。
至於跟柴媛媛在一起以後每次都用避孕套,他更是沒有什麼別的深層意思,就是他自知自己已經很對不起她了,就更不想將來再讓她出點什麼不好的事。
也是他天真地以為她在事業上很有追求心,所以就想著,他們都還很年輕,用避孕套能避免很多問題的同時,也對她的身體很好。
不曾想……
不曾想,原來他潛意識裡其實是那麼地想有一個孩子。
他很想,很想抬手去摸一摸柴媛媛的肚子,大手在半空里展開又伸縮了好幾次都沒有那個勇氣,半晌,垂頭髮出自嘲地一聲笑,媽媽現在都還沒有原諒他,寶寶就更不想看見他了吧。
畢竟,他都已經這麼大了,還沒有見過爸爸,還沒有感受過爸爸,一直都是媽媽一個人陪著他,這麼辛辛苦苦的一個人!
還沒有開始,他就已經是個很不負責任的爸爸了,他感覺難過,又很自責。
思緒紛紛雜雜的,沈定北開始變得坐立不安的,人生中第一次要當爸爸,他覺得自己很想去做點什麼,又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去做些什麼。
就只好像個傻子一樣地坐在那裡守著她,滿心祈求她能快一點醒過來,他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跟她說,一定要跟她說。
……
柴媛媛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九點了。
沈定北看到她醒過來的那一瞬間里,差一點要跳起來,這半天一直握著她小手的那隻手握得更緊了,聲音啞得厲害,「媛媛,媛媛!」
醫院裡專屬的消毒水味侵入鼻息,柴媛媛頓時嘆息一聲,她的肚子平時穿衣服的時候可以很巧妙的遮過去,只要不是她刻意地露出來,一般也發現不了,但她一躺下來的時候,那是真的怎麼遮都遮不住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她的體質一直偏瘦,已經將近六個月的肚子了,是怎麼樣都能被輕易地看出來了。
既然已經瞞不住,她也沒那個必要再怎麼樣了,不然傷害到她保護了這麼久的孩子,她也於心不忍啊。
「傻姑娘,為什麼要瞞著我?」
看到她的眼角緩緩地有淚滴流下來,他的眼眶也熱了起來,他抬手輕輕柔柔地為她拭了拭淚珠,「怎麼就是這麼傻?如果不是愛上了你,為什麼我還會這麼窮追不捨的?媛媛,你知道我的,我嘴太笨,不會太說話,但現在,我一定一定要最先告訴你的一句話是,柴媛媛,我愛你,我愛你,從很早以前我就愛上了,我愛你!」
「……」
柴媛媛的眼淚一下子落得更凶了,連帶著嘴唇都哆嗦起來,聽著他這樣的告白,她一點都不為所動,反而是更顯傷心了,她搖頭再搖頭,「沈總!」
她難過地閉上眼,聲音聽起來很虛弱,見沈定北還要再講話,她示意他停下來,讓他先聽她說,「人活著,太不容易了,我知道得不到自己愛的人的那個感覺,太痛了,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好人,也是個很負責任的人,但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勉強也不能湊合的,沈總,就當從來沒有遇見過我,也並不知道他的存在吧,蔣小姐給不了你的,或許你好好地等待一下,不久,就會遇到,而不是現在這樣為了一個還沒有出生的小孩,就讓自己受這樣的委屈,這麼多年,……」
她哽咽住,眼前浮現著的是那些年裡他對蔣倩南一幕幕的好,還有蔣倩南放棄他,又放棄和他一起去義大利后,他重返沈氏,他的那些失意和無盡的悲傷最終都化成的日日都夜以繼日不知辛勞的工作,她心疼他,特別特別地心疼他。
那些年裡,作為一個旁觀者,還有後來作為一個三個人當中的替代者,她真的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委屈過,就只是很單純地為他想,望他安好!
控制不住,眼淚就又要瀰漫出來,「這麼多年,你過得也不容易,沈總,關於我們,關於你們,我累了,不想費盡心思地一遍一遍地去想一些事,我也已經習慣了箏城這裡的生活,現在,也只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
「安安靜靜的過日子?」沈定北看著她,苦苦地笑了下,手指在她的臉頰上反覆地摩挲著,「媛媛,你以為我不想的嗎?你以為我不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習慣沒有你的日子嗎?我也想,可是我做不到,柴媛媛,你個小騙子!」
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忽然咬重了音節,終是沒有忍住地俯身一點一點地細緻深情地吻著她的額頭,她的鬢角,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到她粉盈的唇瓣上時,他含住捨不得鬆開,過了幾秒后,不重,但卻足以讓她感覺到疼痛地咬了一口。
他沒有離開,就還是讓自己的臉頰跟她的臉頰貼近著,聲音深遠得宛若來自很遙遠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你很會偷心術的?你亦是很會蠱惑人心的?別的女人都是大張旗鼓的說愛,大張旗鼓的說離開,可你就是會欺負人,來的時候無聲無息的,走的時候也是無聲無息的,但就是這樣的無聲無息,卻偏偏殺人於無形,教別人看不到你的時候,腦子裡面都要是你,哪哪都是你的影子!」
「你就是個壞蛋,進了我的家,把你的東西放得都滿滿當當的以後,再趁我不在的時候全部一下子都抽離走,最讓我可氣的是,你為什麼要做得那麼好?柴媛媛,你不講道理地帶著我的孩子,又讓我在完全習慣了有你的生活以後,就這樣地離開?你也知道我活得不容易,你也知道我是個很負責任的人?那為什麼還要這樣欺負我?」
「欺負我也就算了,你還竟這樣騙我?特意地買一張到寬城的車票,然後再假意地在寬城住上幾天,故意地讓宋泉的人拍到的照片都是和徐立堯在一起的,擾亂我的思緒,打斷我的計劃,讓我以為你是跟我在一起太累了,不想再看到我,是我讓你失望傷心了,害得你想要放棄我,想要和徐立堯在一起重新開始!」
感覺到身下的人兒聽著他的話,渾身都僵硬了起來,他示意她要放鬆下來地微微地咬了咬她的鼻子,「如果不是你用了障眼法,你以為我會放縱你在外面這麼長時間,柴媛媛,你離開的那一天我就把你逮回來了!」
「……」
如果說方才他說的那幾句我愛你會讓柴媛媛以為他是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或者是他想根本就不是愛,只是出於男人的自尊,不想讓自己輸給徐立堯,所以才故意這樣地跟她說的,她也是聽聽就好,不敢也不會放在心上。
那現在的這些話真是令她好不容易,費了好多好多的努力設起來的心防一點一點地都擊倒了,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隱隱的發抖,她感覺到她的心尖也一直在顫抖著,不知道是該說成是狂喜,還是別的情緒瘋狂地沖刷啃咬著她全身的神經和細胞,令她彷彿一下沒有了理智,也沒有思想,心存的一個念頭就是要相信他說的話,他說的也都是真的。
只是,會是真的嗎?
他說的都會是真的嗎?
還是其實,他還不是愛她,只是習慣了她呢?
畢竟她在他身邊待了那麼多年,別說是後來在一起過一段時間,就是沒有在一起過,她忽然地就走了個這麼乾乾脆脆,又徹徹底底的,他一時也很難以接受,也一定會時不時地想起來吧。
所以,她還是,還是沒有辦法讓自己就這樣相信。
但她知道,自己已經被感動了!
起碼,能讓他這樣一個木訥又內斂的人說出來這樣的話,真是太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不過,也只能到感動而已了,再多,她怕她又要走回像以前一樣的老路。
然後,很突然的一天,他再要回京都的話,她還會變得很敏感,不甘心地想要為自己爭點什麼,最後會變成一個連她自己都不會喜歡的貪得無厭,又不知滿足,得到他的人以後,還想完全地得到他所有心神的可怕女人。
她,更不想的是,再聽到他會因為蔣倩南再對她有任何一句的指責。
不說話,有時候代表的也不是默認,比如,此時此刻的柴媛媛就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就只是眼神空洞地盯著天花板,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精緻的木偶一樣,沒有情緒,沒有思想。
沈定北理解,他真的特別理解,將心比心,如果今日,若是讓他們倆個互換身份,互換立場,他一樣地也是無法相信,也是無法輕易地接受他的愛意。
這種感覺他從前經常有過,只是男人有時候執著起來,是會比女人還會自欺欺人的。
那些年裡,他何嘗不是經常這樣患得患失的,明明就是知道那般藏著蔣倩南,那般用心掏心地對她好,為她好,換來的很有可能是空歡喜一場,他不還是像個戰場上的將士一樣不會後退地往前沖。
而到了最後,傅景洪找上門來的時候,他又何嘗不是心中明明就是早就有了答案,可還是不死心,還是不願意相信,即便是那時嘴上對蔣倩南說得很好,背地裡想起來心還是像針刺一般的痛。
這也是為什麼到了最後蔣倩南雖然沒有選擇他,但他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過的一個主要原因,他從前也是想不通的,也是這幾天才深有感觸,蔣倩南於他,其實好多事都是表面上的,他的第六感好像一早就知道她是要走的,想過太多的同時,就好像把原本要隨之承受的痛楚也都承受一遍,這樣反覆多次的後果便是,後來她真棄他,隨別的男人而去了,他也很快地就接受了。
可柴媛媛不同,那是真的不同,是天差地別般的不同。
她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是真真實實的,沒有一點虛幻的,她對他亦是真金都換不來的真心。
他後來也想了很久的便是,有的人她的出現註定是要驚艷了時光,但不能溫柔歲月,有人也說如果你遇到了能驚艷時光的,那你一定不會再看上溫柔歲月,即使是在一起了,心中也會有膈閡。
從前,他也是這般認為的,但現在,他不會了,反而地是,他有了一種新的認知便是,只有你陪你溫柔了歲月的人才能陪你驚艷得住時光。
這個驚艷是永遠的長久的驚艷,不是那種剎那芳華,轉瞬即逝的驚艷。
他沉吟著,深知她的心結不是一天兩天能打開,亦明白該是自己為自己的粗心和平時不對她關心要付出代價的時候,可他的心還是很甜很軟的,他也要是一定要不管現在她想不想願不願聽的情況下,就對她說出一些事實的。
「我從京都回來,你打電話約我時,其實我也正想要跟你說一件事,回京都的兩天里,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們倆個之間,時間不短了,我也該給你一個交代了,可我沒想到你把我約出來,會是要跟我分手的。」
「我知道,那天晚上是我傷害了你,向你說出那樣混賬的話是我的不對,但是媛媛,那個電話是從京都打過來的沒錯,但跟蔣倩南並沒有什麼關係,那是我在醫院工作的一個叔叔打過來的,說我奶奶忽然發了高燒,情況很危險,你知道我當初非要這邊的沈氏,代價是什麼,都付出了什麼,我父親有些什麼事我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奶奶不行,她很疼我,也很愛我,我母親還在時,她對我母親也很好,我不能不管她。奶奶是第二天晚上清醒過來的,看到我守在她的病床前,就問我,這麼大年紀了,有沒有成家的打算!」
喉結這時候滾動了下以後,他才又接著說,「媛媛,你知道我是怎麼回答她的嗎?你知道當時我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嗎?」
「……」
他從來不說假話,這個是柴媛媛一直都知道的,跟在他身邊的這些年裡,不管是大大小小的合同,他都很講誠信,他亦是靠著這份商人裡面為數不多的過於講誠信才在同行里站穩腳跟的。
所以,他說的這些她信。
信了,心也就亂了。
她緩緩地將眼神從白茫茫的天花板上移到他的臉上。
從重逢到現在。
她都還沒有敢,好好地看他一眼。
瘦了,面上的輪廓深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他整個人里細看的話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疲倦,胡茬長出了許多,看起來就硬硬的,也是怪不得剛剛他親她的時候,她會覺得那麼扎得慌。
他不是那種鬍子很重的男人,即使好幾天不刮,也不會長得太多,因為熟知,故也就一眼看出來他這次是許久沒有好好地打理過了。
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裡,她挺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用她細白的小手一根一根去拔他很短的鬍子,有時候她使壞地力氣大一些,故意弄疼他,他也不惱,就是等她玩夠了以後,一下摁住她,然後一遍又一遍地親她,還特意地用鬍子去蹭她柔軟的小白兔,逗到她跟他求饒為止。
偶爾地他會也特別地有興緻,連著好幾天都不刮鬍子,成熟穩重的男人一旦留上點鬍子的時候,越發地給人滄桑又很有男人味的感覺,尤其是在公司里,他又穿著正裝時,總是讓她分外著迷。
現在,認真看起來,他除了比那時瘦一點,別的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不同的是,她靜了靜,不同的是,他現在看她的眼神里不再是如以前那樣只有寵,沒有愛,這會子他的眼神里凝刻的都是對她一望無際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