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傅蔣四年前,嗬,四年前
他做的這些也是蔣倩南心裏所想的,因為早起的時候她特意地刷新了一下新聞,她看到洛縣當地曾經受過她父親恩惠的朋友還有一些同情她家裏遭遇的陌生人,都去她父母的墓碑前送了花,還有人以網絡郵寄的方式將花送到了墓園。
她看了以後很感動,盡管媒體都很有良知地並沒有把她父母的墓碑給曝光,但她猜想到那裏現在肯定是有不少人,也有不少花束,畢竟父母生前的為人處世擺在那裏,而她即使再怎麽不想露麵,總是想要過去看看,也總是有很多話想和他們說說的。
蔣倩南想到這一層的時候,也想到了另外的一個困擾她的問題,她理理情緒,歎息了一聲以後才開口,“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可能一時半會兒去不了意大利,你準備怎麽辦?這樣陪我待著也不是個事啊!”
他還年輕,總是要工作的啊!
沈定北側目看她一眼,片刻後,右手將她放在褲子上的小手握在了手心裏,眸底起了淡而暖情的笑意,“這樣難得的時光,我不陪你待著,你還想讓我去做什麽?”
從前,他是從來沒有這麽主動過的,包括他和她一起坐在車裏的後座上時,他也從來沒有過這樣親密的舉動。
蔣倩南一時有些不太習慣這樣的他,下意識地就想將自己的小手從他幹燥的手心裏抽離出來,可沈定北卻是沒有給她這個機會,相反地,他還稍稍地加大了力度,開口說話的時候,嗓音有些暗啞,“倩南,去意大利隻是一個提議,隻是我想給你一個新的生活的方式,不一定非去不可,同樣地,如果你想就這樣待在京都,我也會陪你在京都待一輩子,對於我來說,你在哪裏哪裏就是家,而也隻有你在哪裏,哪裏才對我有意義!”
“……”一番話說得蔣倩南心裏頗不是滋味地,她也就放棄了掙紮,有些話在腦子裏在心裏盤旋了很久很久了,可到嘴邊的時候,就是怎麽也張不開那個口。
沈定北是她的救命恩人,對於他,她有一生一世都償還不了的恩情。
在這些事都沒有發生之前,她想過就這樣地和他去意大利生活一輩子,因為那時她一直認為,沈定北對她這樣好,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化恩情為愛情地愛上他,然後倆個人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同時,她心裏一直也有顧慮和不安的就是,她也認為自己一點都配不上沈定北,就不說她已經不是幹淨的女人了,就單單是可能無法生育這一點,她就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這一關。
後來她終於是說服了自己,說服了自己的心,可哪曾想到,又會發生鄭啟明的事,還有蘇婉平……
這一刻,她真是心亂得不知所以,也到底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才不會傷害到沈定北,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了,她欠他的除了用餘生這一個辦法以外,她真的也是想不到別的什麽了。
其實她不開口回應沈定北什麽,他心裏就已經差不多有底了,大家都是一個成年人,即使他對感情之事有些遲鈍,可是他也實在不是笨到連這點都看不出來的男人。
但他並沒有怎麽在意地,還是沒有鬆開她的手,隻是緩著聲繼續說道,“你心裏擔憂的那些問題在我這裏永遠都不會發生的,我還是四年前那句話,在我這裏,我隻想跟你講現在和未來,倩南,不要一個勁兒想著推開我,就這樣試著和我親近,接納我,我們可以的,我們一定可以的!”
蔣倩南麵色沉重地轉頭看了他一眼,當看到他眼角眉梢處流露出來滿足之意時,終是點了點頭。
心語,就這樣吧,要不就這樣吧!反正怎麽過,跟誰過都會是一樣的結果,幾十年以後,都一樣地是會死去。
這樣想著時,她強壓住從心底深處冒出來的那些叫傅景洪的小小的泡泡和聲音,她開口說道,“如果最後留在京都的話,你想做什麽?”
這句問話,就等於是間接地告訴他,她選擇的對象是他,這個認知令沈定北欣喜若狂,麵上也是喜色重重的,他心想,昨晚遇上柴媛媛還真是遇對了,不然以他當時的想法,他真是要主動放棄,然後成全她和傅景洪了呢!
人心情好了,說話時的語氣都變得很喜慶的,“我們先把你的腿醫好了再說,工作這種事急不來,總之,我一定能養好你不讓你受委屈就是了!”
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前方路口正好是紅燈,停穩車子以後,他實在忍耐不住地將手她的小手放到嘴邊淺淺地深情地吻了一下,再次看她的眼神時,情深意濃,“我真的很愛你,倩南!”
一句我愛你,這幾年內,他統共也沒有講過幾次,蔣倩南也明白,他這樣內斂的男人,如果不是到了一定的地步,那絕對是無論怎麽樣也不會說出口的。
在他滿含期待的眼神裏,蔣倩南真的不想讓他失望,也特別特別地想回應他兩句什麽,即使她心裏感知到自己無法承受到他這麽重的情意,可是卻是張著嘴,怎麽也無法說出同樣的一句我也愛你。
車廂內的氣氛一時變得很尷尬,她正想著到底該找一個什麽話題才能將這樣異常的氛圍給化解開來,路口處的綠燈就已經亮了起來,她屏著呼吸稍稍地鬆了一口氣,而男人這時也不著痕跡地鬆開了她的小手,言語上並沒有表露出什麽來,但眉心在那一瞬間微微地動了下。
到達洛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倆個人先是找了個飯店好好地吃了一頓飯以後,才又開車去了墓園。
許是他們去的時間點的關係,墓園附近並沒有太多的行人和車輛,隻是與往常那幾年不同的是守墓園的一個老者,變成了是兩個看起來相當年輕長相又有點凶惡的男人,而墓園裏麵也不像從前那般好進,當他們抱著花束,還沒有走進的時候,那兩個人就抬手將他們攔下了。
蔣倩南這時看到他們值班的房間裏,還裏外麵的牆壁邊還有角落裏都堆積滿了黃白相間的菊花,還有百合康乃馨等她叫不出來名字的一些花束。
沈定北並不是本地人,以前從來也沒有來過這個地方,故而自然地對這邊墓園裏的規矩也不太熟悉,但為了怕這兩個人嚇到蔣倩南,他忙客氣又主動地報上了自己的姓。
他剛一說出他姓沈,那倆個人看他的眼神隨即變了,連著再次落向蔣倩南身上的目光也帶了許許多多的深意,並沒有再怎麽盤問他們地就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放他們進去了。
但這一下,蔣倩南卻是並沒有像開始那麽著急地要進去了,她拄著拐杖站在那裏,將之前自己執意要抱著的花束遞到了沈定北懷裏,然後又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眼一看就是這幾年新修建起來的質量看起來還相當好的房屋,她清清脆脆地朝兩個人問道,“我看你們在這裏值班的意思應該就是要將每一個要過來掃墓的人都問個清清楚楚的吧,怎麽我們才剛剛說了一個姓你們就放行了?”
那兩個人沒想到她會問起這個,麵麵相覷地看了一眼以後,其中一人才訕笑著說,“小姐您誤會了,以前這裏是沒有這麽多規矩的,但這兩天不是來的人有點多嗎?您也看到了吧,就光是這幾天以外快遞送過來的花都擺不下了,剛剛我們倆也就是一看兩位長得麵善,所以一下就放行了!”
末了又說,“兩位要是不著急的話,來這裏簽下名字也是可以的啊!隻要你們不怕耽誤時間!”
他這話說得蔣倩南更加地狐疑什麽了,從剛剛站到這裏看到這兩個人開始,她就總有一種這是被人安排好了的感覺。
尤其是剛剛沈定北說出他的姓氏以後,這兩個人看她的眼神,令她更加地堅信了她心中的猜測。
她禮貌地笑笑,也看出來,這倆個人並不是本地人,就指了指值班室裏的登記本說,“麻煩可以給我看下那個本子嗎?”
兩個人麵色都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拿了過來,本子還沒有打開前,蔣倩南又隨意地開口說,“我記得以前守在這裏的不是這樣的房子啊,怎麽你們都是新來的啊,之前的那位老爺爺去了哪裏?”
“他退休了啊,四年前就退休了!”其中一個耿直地回複她道。
四年前,嗬,四年前!!!
這一下,別說是蔣倩南了,就連沈定北都聽出來了赤果果的背後的答案。
心頭驀地就是一陣酸楚,蔣倩南也忽然覺得手裏的這個本就厚重的本子一下更是有千斤那麽重,她沒有從最後麵的開始翻看起,而是直接打開了第一眼,如她所料那般地,映入眼簾的第一行的就是四年前她出事後不久的日期後麵,簽署的名字是——蔣倩南!
那個字體她認識,並且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