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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我太太年紀還小

  “太太,太太……”話出口時,程習之才知道原來他已經怕成了這個樣子。


  陶樂樂的神智已經不太清晰了,她像隻無骨的小動物一樣地縮在他的懷裏,將他當成了所有的救贖,很多很多的血從她的身體裏流出來,可她突然覺得自己並沒有感覺到痛了,她素白的手指緊緊地揪著男人的風衣袖子,聲音很低很低地跟他說,“習之,一定要,一定要救孩子,一定要救孩子……我,我,我……”


  一股強烈的鈍痛感將陶樂樂整個人淹沒,她再也沒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就昏了過去。


  ……


  京都婦產醫院。


  高大的男人倚著牆壁站著,筆挺的黑色風衣上沾滿了血跡,他垂頭站在那裏,整個人像是傻掉了一般,直到手術室的門忽然被人打開,有醫生從裏麵出來,他才恍然清醒過來自己現在是在哪裏。


  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拿著幾張薄紙讓他簽字,可能是見慣了這樣的事,女醫生的語氣聽不出來也多同情,“你是病人的家屬吧!孩子是保不住了,現在必須要做清宮手術了,你簽個字吧。”


  程習之木然地接過來,幽深的眸像盯著什麽可怕物體一樣的盯著手術同意書幾個大字,他閉眼再閉眼,喉嚨劇烈地滾動了好幾下以後,才沙啞著聲音問,“我太太沒事吧!”


  “應該沒什麽大事。”女醫生很官方的回答,“現在清宮手術很普遍,隻要術後好好休養,相信你們很快還會有孩子的。”


  “嗬……”一直麵無表情的男人此刻忽然冷冷地笑了下,還會有嗎?不會了,永遠都不會了,小太太不會再給他這個機會了。


  這一生她怕是都不會再給他機會了。


  他程習之活了三十一年,這三十一年裏他曾經在千千萬萬的文件夾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哪怕是大到幾百上千億的訂單,他眉頭從來都不曾皺過一下,可是這一刻,他卻發現他的手抖得都快要握不成筆了。


  現下,他終於明白了,方建軍說的那一句今天你不論選誰,你都會後悔了!

  是,他後悔了,他現在後悔死了,他應該選小太太的,小太太才是他心裏想要選擇的人。


  然……


  不會再有機會了。


  他永遠不會再有機會了。


  他的孩子,他程習之這輩子的第一個孩子,沒有了,沒有了……


  女醫生原本是一顆很堅硬的心的,可是看到眼前這個清俊冷貴的男人一下難過成這個樣子,莫名地眼圈也有些泛紅了,她想,可能是這個男人真的很想保這個孩子吧。


  程習之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簽下自己的名字的,將紙張還給女醫生的時候,他很客氣地跟她說了句,“我太太年紀還小,麻煩您做手術的時候多用點心,她怕疼,請你們盡量輕一點。”


  “這個是自然的。”女醫生點點頭,末了又說了句,“先生也別太難過了,很多女人第一次懷孕不小心都會保不住的,以後你們多注意點就是了。”


  程習之沒說什麽,女醫生轉身要回手術室的時候他才沉沉地開嗓問了句,“孩子,多大了?”


  女醫生回過頭看他一眼,無奈地答,“有八周了,看發育的樣子也挺好的。”


  ……


  八周,也就是說,應該是在大年初二那晚懷上的。


  他真蠢,那時候為什麽不用措施呢?


  可是,誰又能想到會有今日之禍?


  長長的走廊裏死一樣的寂靜,好半天過去手術室的門都沒有滅下去,男人就維持著那個姿勢站著。


  直到背後有淩亂的腳步聲傳過來,他才微微地回神,眸眼已經泛紅的厲害。


  他強忍著心裏的那些痛意,目光嗜血地回過頭,程習愷,還有程錦銘依照著他的意思把溫靜押過來的,連同一起趕過來的還有大傷還未好的鄒昊。


  溫靜還是那般闊太太的裝扮,雖然是被押過來,可她神色卻並未半分愧疚之意,甚至在得知陶樂樂孩子不保的時候,她還張狂地仰天大笑了好幾聲,直說這真是報應,真是程家的報應。


  那一刻不要說是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的程習愷,就連早已不問世事的程錦銘都沒能忍住地連連扇了她好幾個耳光。


  這個女人,幾乎毀了程家的一切!!


  程習之早在看到溫靜的那一刻周身的戾氣和殺意遮都遮不住了,他這一生,從來沒有如此恨過一個人,偏偏這個人還是他的親生母親。


  他的步子急又大,程錦銘被他眼中的恨意嚇住,怕他衝動之下會做出什麽悔事,下意識就想擋在溫靜麵前,可程習之卻是大手一揮,一個用力就將他甩到一邊去了。


  程錦銘已經不再年輕,這麽被他一甩,倒地半天都沒有緩過勁來,其實也不是真的緩不過來,隻是一看到亮著燈的手術室又想到那裏麵躺著的,即將要失去的是自己的第一個孫子,頓時沒了力氣。


  溫靜確實該死!


  程習之直接殺到溫靜麵前,腦中早已沒有了理智,也不想再管什麽人文倫理,他揚著手,用了十足的力氣一個耳光將溫靜扇到在地。


  溫熱的血液順著溫靜的嘴角流了下來,她卻是不怕疼似的,啟著大紅唇笑了,“你打啊,程習之,你打啊,有本事你今天就把你的親生母親打死!”


  “你以為我不敢麽?”程習之的聲音陰冷得就是從陰曹地俯裏發出來的,他俯身揪起溫靜的外套領子,揪著她的頭發就將她朝牆壁上撞去,他的動作很粗暴,力氣也很大,這麽一撞,溫靜立刻頭腦發昏,頭上也有血跡順著額角流了下來,整個人顯得毫不狼狽,絲毫不複往日裏豪門闊太太的形象。


  鄒昊一直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事實上,他並不覺得解恨,不過這對象是大老板的母親,他不好下手,不然以他的本事,他一定將這女人大卸八塊,見過人心惡毒,但真沒見到惡毒到竟然連自己的親孫子都害的女人!!

  程習愷也是覺得解氣,然而解氣歸解氣,他也真不想在這裏鬧出什麽人命,他走上前,禁止住還要動手的程習之,“習之,差不多可以了,陶小姐還在裏麵躺著,不宜再見血了!”


  這時候的程習之怎麽可能還會聽他的,他陰鷙地看了程習愷一眼,然後將視線鎖到他身後的鄒昊身上,很嚴肅地衝他吼了一句,“給我拿過來!!!”


  鄒昊兩秒後才反應過來他是想問自己要什麽東西,意識到這個問題以後,他瞳孔猛地一縮,“程總,不可以,不可以!!”


  “我讓你拿過來!!!”這一聲明顯已經沒什麽耐心了。


  鄒昊心下連連叫慘,可又不得不聽他的,隻得走上前去,從後腰那裏取出他平時戴著的手槍來。


  程錦銘本來是想默不作聲地看著這一切的,但當看到程習之接過來的是手槍以後,瞬間慌了神,穩住情緒就要往這邊走。


  程習之遞給了鄒昊一個眼神,鄒昊秒懂地攔下了程錦銘,“董事長!”


  “習之!”程錦銘是真的慌了,他就是再不愛溫靜,也不可能看著她當著自己的麵死去,而且還是被自己的親生兒子打死,“不可以,她是你的母親啊,習之!”


  “嗬!”溫靜看到他拿手槍根本就沒有再怕的,她就不信他會開槍,程習之是什麽樣性格的人她再清楚不過了,想當年她把他捧在心尖上的河文意弄成了那樣子,他不過也就是把她關在了精神病院裏五年。


  如今不過是一個他不愛的女人沒了他的孩子,他怎麽可能會動手殺了他?


  所以,她挑釁似的瞠大雙眸看著程習之,朝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兒子,來啊!往你媽這裏打,讓你媽看看你被你爺爺送去特訓兩年到底學了些什麽本事?!”


  “嗬,”她說著,又冷冷地笑了下,“媽媽很早以前就和你說過,隻要你敢動羅雅醇,我一定會攪到整個程家不安靜,你偏不相信,偏還要左一個女人右一個女人地養在家裏,你故意氣我,不把我當回事,我自然也就不能讓你太好過了,程習之!你就是個懦夫,你有種就親手殺了生你的媽媽,沒種的話你就給我放開手,然後給我走著瞧,看我怎麽玩死你身邊的女人!!”


  程習之一字一句地聽著她叫囂的話,麵上除了狠厲以外並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等她徹底不說話了以後,他才拿著槍口對著她冷冷地問了一句,“說完了嗎?”


  溫靜嗤笑一聲沒看他。


  程習之知道她溫靜——昔日的溫家大小姐是個硬骨頭,不然他的父親也不可能幾十年都捂不熱她的心。


  不過,她究竟是十月懷胎生下了他,雖然從不曾抱他,也不曾養他,更不曾喂過他一口奶,但他一直很聽爺爺的,認為她是他的母親,他就應該對她盡孝道。


  所以即使九年前河文意發生了那樣的事,他是真的想殺了她,卻還是遲遲沒有動手,不為別的,就為她是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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