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因果
如果此時此刻葉紫薇站在秋天跟前的話,她一定會氣的張開口咬掉秋天的耳朵。
這小子太氣人了,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敢開玩笑!火燒眉毛了知不知道?什麽叫警察有槍你也有槍?你有槍又能怎麽滴?你還能拿著槍跟警察火拚啊!
你是一個人,你要動槍,麵對的就是數不盡的警察,是整個政府!
人怎麽能抗的過政府呢?怎麽能呢?不能!那就老老實實的。
“晚上你就不要來接我了,我開車自己去幼兒園接小葉子回家,還有,我現在就聯係人送你出國,你確定去非洲嗎?”
“去個毛非洲啊。”秋天哂笑道:“姐,弟再跟你嚴肅的說一遍,我不會跑,也不會被警察抓,我會活得好好的,警察奈何不了我,不過今晚上我可能真的不能去公司接你了,我有點事兒。”
“什麽事兒?”葉紫薇叫道:“你千萬別做傻事啊,人不能太跟自己較真,該服軟的時候就得服軟,你再強也有比你還強的人,有時候,人得學會低頭啊!”
“哈哈哈,姐,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秋天說著,又安撫了幾句葉紫薇的情緒,等掛了電話,秋天臉上掛著的笑容頓然消失。
警察?來的快了點兒,不過,倒也不意外。
自從五年前的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自從那聲槍聲響起,自從那個魁梧的國字臉男人倒在了血水中,自從秋天跟著老槍偷渡跑到了非洲,自從秋天重新踏上華夏國土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警察一定會來找他。
佛家講因果循環,種下了什麽樣的種子,就應該結下什麽樣的果實。
當年,夏一平確不該死,可他死了,秋天卻不是親手殺了夏一平,夏一平卻因他而死。
老槍開槍打死了夏一平,目的是為了鍛煉秋天的狠辣心腸,老槍的目的達到了,老槍成功鍛煉出了秋天的狠辣,使得秋天在麵對敵人的時候從不心軟,正是因為老槍的嚴厲,秋天才從一個少年變成了一個心狠手辣令人聞風喪膽的死神。
當年的事,秋天不怪老槍,站在老槍的立場考慮,他似乎做的也沒錯,可不怪老槍又能怪誰,怪秋天嗎?還是怪夏一平?夏一平身為警察,見犯人逃獄他盡忠職守的追捕犯人又有什麽錯?
錯的,是命運,是陰差陽錯。
欠賬,是要還的。
秋天坦然接受這一切,因為他是秋天。
下午的時光很快的過去了,一下午,有幾個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中,有的心事重重,有的忙忙碌碌,有的卻如佛子入定般坦然。
葉紫薇心事重重,自從夏思菲走後,她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的心急火燎,根本坐不下來,她幾次三番的拿起電話想撥通一個友人的電話麻煩她安排船隻送走秋天,可幾次三番下來葉紫薇卻也都沒有播出這個電話,因為秋天的話還在她的耳膜裏回響,秋天說了,他不要偷渡,他要堂堂正正的麵對這一切。
作為秋天的姐姐,作為他的親人,葉紫薇,這個剛剛體會到家的溫暖的她不願意秋天出任何事,可身為女人,她卻打心眼裏認同秋天這個男人做出的選擇。
男人,肩膀要能扛起一座山,心中能裝下一片海,遇事逃避不是男人的選擇,她是女人,她懂男人.……
最終,葉紫薇還是沒有打這個電話,但她也不是沒有作為,她在用自己的辦法去幫秋天。
……
夏思菲忙忙碌碌,從紫薇大廈回來之後,夏思菲馬不停蹄來到了警局,以刑偵支隊副隊長的身份親自找了一趟沈局長,夏思菲將手頭上得到的線索全都告訴了沈鵬,當沈鵬得知當年的無頭案件有了線索,當即拍板決定成了專案組,重案特辦,他這個局長自領專案組組長,夏思菲作為副組長,天海市全體警察上下啟動,隨時準備抓捕行動。
警察們的動作很快,沈鵬一聲令下,各個部門的警察很快秘密的把整個紫薇集團都監控了起來,若是秋天回來,警察會立刻實施抓捕。
另外一邊警察們又密切調查葉紫薇的關係網絡以及紫薇集團附近的監控錄像。
監控錄像不難找,監控畫麵也不難找,很快的,紫薇集團附近的所有監控都掉了出來,監控錄像顯示,自從一個月之前,有一個男人會騎著電動車或開著葉紫薇的紅色座駕頻頻出現在紫薇集團的大樓門前,經過照片對比,監控中的那個男人正是警察們苦苦尋找五年的犯罪嫌疑人之一,當年的逃犯——秋天!
當警局技術科的人把監控中的照片和五年前的一張黑白照放在一起遞給夏思菲的時候,夏思菲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照片,愣了半天,突然,她嘴角一扯,先是笑了,進而,她眼眶一紅,又是哭了!
兩行清淚,或許是濁淚,如同兩道小溪一般順著臉頰滑下。
她一會哭,一會兒又開始笑了,一邊哭,一邊笑,哭笑不得。
哭是激動的哭,笑是激動的笑!
蒼天啊,你終於睜開了眼啊!
爸,你在天有靈啊!
乾坤,你終於是朗朗的乾坤,法律,還是那錚錚法律,法網,還是那扯不斷漏不了的法網!
坦然鎮定的人自然是秋天。
秋天抽起了煙,他點起一根煙,關嚴了傳達室的門窗,點燃一根煙默默的吸著。
秋天抽煙,但從不在兩個地方抽,其一是葉紫薇的別墅莊園,其二是盛滿了孩子們天真笑臉的幼兒園。
可今天秋天破了個例,他在幼兒園抽起了煙,一根接著一根,一包完了換了另外一包,足足兩包煙四十根煙洗完了,地上全是碾滅的煙蒂,屋子裏全是濃濃的白煙。
煙抽沒了,最後一根煙化作霧氣在秋天指尖流逝的時候,秋天怔怔發起了呆,時間靜止了半個小時,西斜的陽光投下越來越黯淡的影子,秋天霍然起身,先是打開了遠離幼兒園的那扇窗戶,然後輕輕打開了房門。
“鈴鐺!”
“哎,師傅,您找我什麽事!”
“等會兒孩子們放學了,你好好的維持秩序,讓孩子們安安全全開開心心的回家,我還有點事,今天就先走了。”
古鈴鐺並未多想,西瓜頭點點,傻傻的笑道:“師傅放心的去吧,這裏有我呢。”
“小葉子,魔術師哥哥今晚上有事兒,等會兒媽咪會來接你的,好不好。”
小葉子很乖,“好的呀,魔術師哥哥,你記得早點回來哦,小葉子今天晚上還要聽魔術師哥哥講故事!”
放在往常,秋天一定哈哈大笑著答應小葉子,“魔術師哥哥晚上一定給你講童話故事。”可是今天,秋天竟什麽話都沒說,他沒有答應小葉子,他也沒勇氣答應小葉子。
秋天走過去,抱起小葉子,狠狠的在小葉子的臉親了一口,轉身,大步離去。
不知為何,古鈴鐺看著遠去的秋天,夕陽拉長了他的影子,突然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還的悲壯感,古鈴鐺兀自搖搖頭,又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嘀咕道:“傻鈴鐺,你真傻,瞎想什麽呢!”
秋天走了,離開了幼兒園,他先去了一個花店,買了兩束花。
兩束菊花,一黃一白,黃的鮮豔,白的燦爛,但鮮豔和燦爛顯然不是死人的色彩,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秋天寧願全天下的菊花都是黑色的。
他抱著兩束菊花,木愣愣的跑到了位於城北區太古山上的烈士公墓。
相傳,在數十年前的那場護國戰爭中,一群華夏好男兒浴血奮戰保家護國驅逐倭寇,一場血戰,太古山下埋葬了數千名烈士的遺骨,從此以後太古山就成了天海市的烈士陵園,那裏,安葬了為國灑血的革命前輩,也安葬了建國以來為人民捐軀的烈士。
而夏一平的棺槨五年前也安葬在了太古山下的烈士陵園中。
夏一平的墓碑上是夏一平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夏一平,國字大臉,劍眉英武,還有著五年前的英氣。
秋天默然站在夏一平的墓碑前,良久良久,他深深鞠了一躬,“夏監獄長,您是個好警察,我秋天這輩子沒對不起什麽人,您是我唯一一個覺著對不起的人,對不起,對不起。”
兩束菊花,一黃一白放在了夏一平的墓碑前。
秋天放下菊花,起身再一鞠躬,“您不該死,好人都不該死,您應該場麵百歲,該死的是我這個滿手沾滿血的人,該死的人沒死,不該死的人卻沒了……我知道您有冤屈,我也知道我們欠你的……我這人不喜歡欠別人東西,尤其是人情和人命.……欠的東西我會還的……”
肺腑之言裝在秋天的心裏已經很久很久了,這番話秋天也想說很久了,今日,秋天鼓足了勇氣來到夏一平的墓前一吐為快。
說完這番話,秋天竟覺著莫名的輕鬆了起來。
或許,放下了桎梏,解開了枷鎖的人都是輕鬆的吧,就像秋天自己,他放下了,也知道事情終究該有個因果。
因是能生,果是所生,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