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慫貨
遠處,的確有一道光芒在閃爍。
一團篝火在劈裏啪啦的燃燒著,篝火上架著個破爛的水缸,水缸裏滋滋冒著熱氣,篝火旁,依稀有人影在晃動,秋天若是看的沒錯的話,那幾個黑不溜秋的人的身上,赫然背著一把槍!
秋天和老槍隱匿在草叢中,無聲無息,兩人一起打量著不遠處那個被燈光照耀的地方。
那裏,的確是個小村落的模樣,村落裏到處都是用石頭和茅草壘成的類似窩棚樣子的屋舍,尖頂圓身,整個屋子不到兩米高,像秋天小時候在鄰居家見到的牛棚一樣,幾十個小茅屋並無規格,這裏一處,那裏一處。
篝火的火光,再加上淒冷的月光,映出了這個小村落的房子,以及房子外的人。
十幾個皮膚黝黑,再夜晚中根本看不到相貌的人身形削瘦,一個個瘦的皮包骨頭,他們背著槍,身上穿著的卻是綠色的軍裝,這些不知身份的人背著槍,全都聚在篝火前烤火取暖。
一道淡淡的血腥味一個勁兒的衝進秋天的鼻子裏,秋天縱目看了過去,在篝火旁不遠處,有幾個人影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地上的血流了一灘,那些死的人身上穿著的衣服都十分簡陋,但從他們的打扮上還是依稀能辨認出他們就是這個村落裏的原居民。
秋天看到這幅景象,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低聲問向老槍,“咱們不會是找到土匪窩了吧。”
“有可能。”老槍壓低聲音,道:“索馬裏正在打仗,到處都是兵,有兵就有匪,這些人屠殺普通村民,應該不是兵,是索馬裏的匪,也就是電視上報道的,反政府武裝。”
“反政府武裝?他們不都想著推翻政府建立政權嗎?他們這樣屠殺百姓,就算建立了政權又能如何?”秋天說著,語調中有一絲的憤怒。
兵,也要有兵的模樣,軍人,不管是正規軍還是雜牌軍,都不能對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下手,這不僅是軍令,也是規矩。
老槍眯著眼睛笑了笑,說道:“自古戰亂無安民,非洲就是這樣,拿槍的是老大,被殺的都是弱者,人要想在這裏活下去,必須得讓自己強大起來。”
一番話聽到耳朵裏,雖然有些刺耳,但秋天仔細想了想,老槍這話說的也沒錯。
老槍見秋天皺著眉頭半天都不說話,又是輕聲笑了笑,說道:“要想在這裏立穩腳跟,首先咱們得有槍。”
“槍?”秋天瞥了一眼老槍腰裏別著的那把黑色的柯爾特。
“手槍對付一般人還行,在這裏,手槍沒大用。”老槍下巴一抬,示意著那些身穿軍裝的人,道:“我觀察了一下,那幫人一共有十二個人,兩把霰彈槍,三把手槍,四把土獵槍,還有三把ak衝鋒槍,等會兒咱倆悄悄摸上去,殺了他們,把槍搶過來。”
“什麽?!!!!”秋天像是沒聽清楚老槍說的話,半天才回過神來問,聲音似乎有些顫抖:“殺人?!”
“怎麽了?怕了?”老槍的眼神十分平靜的問道。
秋天咽了口唾沫,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不,不是怕,隻是……”
隻是,我不想殺人,也不會殺人!
不等秋天把心裏的話全都說出來,老槍二話不說把他手裏的手槍塞到秋天的手裏,不由分說的命令道:“上。”
秋天瞥了一眼手中捏著的硬邦邦的手槍,指尖的冰涼在刺激著秋天的心髒,秋天能感覺到此時他渾身冰冷的像是凍結住了冰塊,他的手指不聽指揮,放在手裏的手槍啪的一聲從指尖滑落,落在了草叢中。
老槍冷眼盯著秋天那一張被月光照亮,變得有些慘白的臉,悶聲說道:“你還是怕了。”
“是,我怕了。”苦笑著,秋天點點頭,說道:“我,不會殺人。”
“你不是殺人犯嗎?”老槍皺眉道:“我記得,在華夏黃海監獄的時候你不是因為故意殺人罪被判處了無期徒刑嗎?”
關於華夏的事,秋天沒法說,也不知道怎麽說,一時半會兒秋天也說不清楚。
秋天苦笑一聲,不多做解釋,隻是說道:“總之,我不會殺人的,再說那些人和我無冤無仇?我幹嘛要殺他們?”
“無冤無仇?”老槍的臉色陡然冷了下來,他瞪著秋天,冷聲說道:“這裏是非洲索馬裏,是世界上最混亂的地方,在這裏,沒有仁慈,隻有殘忍,狠是你在這裏活下來唯一的法寶,不狠,你我根本不可能在這裏活下去。”
“道理誰都明白,可.……”猶豫了一會兒,秋天長歎著說道:“可那些人畢竟是一條生命啊,我沒權利剝奪他們的性命,誰都沒有權利剝奪別人的性命。”
“婦人之仁!”
老槍的一雙眼睛越來越冷,利刃一般的目光射在秋天的眼睛中,“把槍撿起來,衝出去,能殺幾個是幾個,我們需要槍,沒槍,在這裏我們都得死!”
秋天又看了一眼那把滑落在他腳邊的黑色手槍,心髒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細密的牛毛汗逐漸滲出了秋天的額頭。
畏懼,不忍,惆悵,無奈,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充斥在秋天的心口,堵的他難受,秋天的臉越來越白,可過了足足十分鍾,他幾次抬起的手指都沒能抓起地上的手槍。
“我不行……”最後一次,秋天猛的把手收了回來,頹然歎了口氣,整個人像是爛泥一樣縮在草叢中。
“慫貨。”老槍似乎也惱了,幾次三番他讓秋天像個男人起來戰鬥,秋天都畏首畏尾的不敢起來,老槍低眉看著這個縮在草叢中臉色煞白的男人,不,大男孩兒,壓低了嗓音低喝道:“你要是個爺們兒,就給我站起來,拿起槍來去戰鬥,這把槍裏滿彈夾的子彈,十五發,足夠對付那十二個人了。”
可是不管老槍怎麽說,秋天依舊動也不動。
老槍心一橫,二話不說摸起地上的手槍調轉槍口塞到了秋天的手裏,開口用一副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開槍,你給我開槍,衝上去。”
秋天握著槍,幹裂的嘴唇一個勁兒的哆嗦,恐慌和無助再一次的充斥在秋天的腦海裏,秋天拿著槍,好像拿著的不是一把槍,而是一個燒火棍。
老槍終於怒了,泥人還有三分血性呢,更不用說脾氣暴躁的老槍了,本來老槍還以為秋天是個有血性的男人呢,可到了關鍵時候,這個看似堅強的男人卻成了慫貨,老槍吐了口唾沫,一把抓起秋天的手,像是在黃海監獄時那樣捏著秋天的手腕把槍口對準了遠處的非洲士兵。
手腕被舉起的那一刹那,秋天的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了那天晚上,在那個雨夜發生的事,老槍正是這麽舉起他的胳膊,對準了監獄長開了兩槍。
那天晚上的事對秋天來說就是一個噩夢,這幾天每天晚上每當秋天閉上眼睛的時候,眼前都你能浮現出那天晚上的畫麵,一個滿身都是槍眼的男人滿臉是血的撲向他要他償命,每當那時,秋天滿頭大汗的從夢中驚醒。
“不要!”秋天瘋了一般低聲吼了一聲,手腕用力想要甩開老槍的手,可不管秋天怎麽使力氣,老槍的一雙大手都像是鐵鉗一樣死死的卡住了秋天的手腕。
“小子,開槍,隻有開槍,你才能成為真正的男人,你才配在這裏生存!”牙齒咬的吱吱響,老槍的臉上繃緊了肌肉,他用力的壓低手腕,試圖把秋天的手指扣在扳機上。
食指與扳機的距離越來越近,秋天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指被老槍摁在扳機上,嘴唇都咬破了。
“不,不要!”秋天嗓音嘶啞,說話的聲音裂成了碎玻璃。
“哼!”老槍冷著臉,根本不因為秋天的掙紮而心軟半分,老槍狠狠的壓低手指,想要把秋天的手指摁在扳機上。
槍口的方向是百米之外一個士兵的頭部,那個士兵頭上沒有戴鋼盔,身上也沒有穿任何的防彈衣之類的防護裝備,這一槍打中了,那士兵必死無疑。
“別怪我……”老槍在心裏默默說完最後一句話,他把力氣聚集在手指上,猛的摁住了秋天的食指。
“不行!”
關鍵的時候,額頭上暴起顆顆青筋的秋天不知從哪兒生出了一股子蠻力,他居然猛的抬起手腕來,槍口衝向了天空。
老槍的手指已經摁了下來,秋天的食指也撞在了手槍扳機上。
“嘭!”一聲槍響如大打雷一般在黑夜中炸響,一發子彈斜向上射入了黑色的夜空中。
槍一響,遠處村落裏的十幾個非洲士兵像是打了雞血似的咋咋呼呼的從篝火旁站了起來,這幫人舉著槍,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一頓掃射!
“劈裏啪啦.……”
獵槍,手槍,ak,霰彈槍,不同的槍支發出不同的聲音,各種槍聲混坐一團,子彈像雨幕一般射向了秋天和老槍。
老槍二話不說,他伸出胳膊像是母雞護小雞一樣把秋天的頭摁了下來,與此同時老槍又低吼一聲,“趴下,不要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