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破財免災
秋天回頭一看，遠處一步三晃的走來一個胖子。
胖子坦胸露腹，胸前結著黝黑的胸毛，再看胖子的臉，黑如鍋底，遠處看就像是一個搖晃的黑熊精。
胖子身後跟著一群吆五喝六的犯人，一個個麵露冷光，一看都不好惹。
老錢看到黑胖子，臉色輕輕一變隨即隱去，他嗬嗬大笑道：“原來是三哥，難得三哥有興致，正好一起玩。”
“滾蛋，三哥也是你叫的？叫三爺！”黑胖子身後緊跟著的一個瘦高個一瞪眼，擼起袖子咋咋呼呼的就要動手。
“誒，別亂說話，人家畢竟是猴子哥的人，猴爺的人，咱們得客氣點。”黑胖子攔住了那個瘦高個，皮笑肉不笑的嘲諷道。
老錢表麵上有說有笑，可心卻揪在了一起，眼前這個長得像狗熊一樣的有個諢號叫鱉三，是四號獄區霸哥的心腹手下，五大三粗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下手黑著呢，不是個好惹的主。
關鍵是，猴子哥和這個鱉三有過節，當初猴子哥剛入監獄的時候因為一件瑣事和鱉三打了一架，從此之後兩人一見麵都要掐，老錢住在十號監獄，和猴子哥住在一間牢房，一間牢房的獄友基本上都是一榮俱榮一損具損的關係，老錢等人自然也成了鱉三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會兒，鱉三突然到來，肯定沒好事，八成他就是來找茬的。
老錢一邊笑著一邊低著頭給四眼使了個眼神，四眼會意，點點頭一言不發的從人群中溜走了。
秋天沒走，也不能走，他見黑胖子來者不善，心想著老錢恐怕有麻煩。
黑胖子推開周圍一圈的犯人，一幫犯人見是鱉三來了，也都知道他不好惹，一個個悶聲發財退開了，即使心裏有火氣也不敢和鱉三正麵較量。
人群很快的閃出了一個空場，黑胖子大咧咧一屁股坐了下來，那噸位震的好像整片地麵都在晃動。
“聽說你小子很能賭，今天爺有興致，咱們玩一局？”黑胖子眉頭一挑看向老錢說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錢既然開了賭檔，有人要賭，他就沒有不賭的理由，這是江湖規矩。
老錢深吸了一口氣，定定神看向黑胖子，依舊眯著眼睛笑道：“不知三爺想怎麽玩？”
“就玩你玩的。”
老錢道：“玩骰子？猜大猜小？”
鱉三冷眼瞧著老錢，粗聲道：“怎麽？不行？”
“來者是客，請！”老錢臉色未變，開口緩聲道。
“來啊，拿煙來。”鱉三揮揮手，身後的瘦高個摸出一包煙遞給鱉三，沒想到鱉三反手一巴掌就打在了瘦高個的臉上，罵道：“丟人的玩意兒，就拿一包煙，你寒磣誰呢？一包煙，就算我想賭，咱們的老錢哥還不跟咱們玩呢。”
瘦高個臉瞬間紅了一大片，他苦著臉又拿出一包煙來，丟在地上。
鱉三把三包煙攏了攏，一起堆在破衣服大的位置上，瞥了老錢一眼，冷笑道：“來啊，冷著幹什麽，搖骰子啊。”
老錢默默的拿起破缸子，晃了三晃，然後輕輕放在衣服上，缸子打開，骰子露出三個點，“三點小，我輸了。”
老錢說著，緊接著就從兜裏摸出兩包煙來一言不發遞給鱉三。
鱉三哼了哼，大手聚攏起所有的煙，又把這些煙堆在了大的位置上，冷笑著叫道：“再來啊。”
老錢晃著破缸子，鐺啷啷響了兩聲放在衣服上，掀開缸子，看都沒看，就道：“我輸了。”
秋天低頭看去，骰子露出三個麵，正是三點！
老錢把懷裏的煙一股腦兒的掏了出來，湊夠了八十根，全都給了鱉三。
鱉三冷哼一聲，把所有煙卷又聚在一起，一股腦的全都堆在了大上，又叫道：“來啊，繼續啊。”
二變四，四變八，八變十六，再玩下去，老錢就要賠八盒，一百六十根煙。
八盒煙，那是老錢的家底子，可老錢依舊二話不說搖晃起破缸子，然後放在地上，道：“我又輸了。”
這次骰子是一點小，還是小，按照規矩，老錢要賠八盒。
老錢本著破財免災的想法，故意輸了這些煙，就當是打發野狗了，所以老錢沒跟鱉三較勁，故意輸給鱉三幾盒煙，老錢把褲兜都快翻遍了，加上隨身帶著的一些錢，勉勉強強湊夠了八盒煙全都輸給了鱉三。
“三哥，莊家本兒沒了，要不，咱們今天就到這兒？”老錢輸了煙，依舊陪著笑臉道。
要是鱉三識趣的話，他贏了這麽多的煙就應該收手了，可老錢萬萬沒想到，鱉三竟然得寸進尺，屁股像長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冷笑著說道：“別啊，三爺我還沒玩盡興呢，咱們繼續來啊。”
鱉三說著，竟把所有的煙盒錢全都聚攏在一起，堆成了小山似得煙卷全都堆在了大上，揮揮手盯著老錢，鱉三身後的一幫人也斜眼瞥著老錢呼喝道：“繼續啊，沒錢玩?那就滾回去，開什麽賭攤，丟人不丟人？”
砸場子的來了，鱉三這樣做，按照道上的說法，這就是不講規矩，可鱉三這種人，你能跟他講什麽規矩？
老錢無奈，隻好繼續笑臉相迎道：“三哥，您看我今天是真沒本兒了，您要想玩的話，要不咱們改天再玩？到時候我多攢點香煙，一定陪您玩盡興。”
鱉三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他皮笑肉不笑的盯著老錢，陰陽怪氣道：“猴子就帶出來你這樣的廢物？區區幾包煙都賭不起？”
老錢忍著火氣，語氣有些冷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三爺，有些事咱們心知肚明，你不要做的太過分了。”
秋天在一旁看到清楚，也看的明白。
一開始老錢就在讓著鱉三，鱉三今天來擺明了是來找茬的，老錢也知道自己一個人肯定不是鱉三一大幫人的對手，所以老錢很聰明的選擇認輸。
老錢是專業的老千，進入黃海監獄之前他就是指著賭術混飯吃的，以他的本事要想贏一個鱉三還不是小菜一碟？可老錢卻故意把他的煙全都輸給了鱉三，說明老錢這人夠聰明，也夠機靈，打算破財免災。
按理說，鱉三得到了好處，什麽事都沒做就得到了好幾包煙，他應該自足了，可這廝明擺著就要為難老錢，拿了煙繼續咄咄逼人，這就有欺負人的意思了。
“嗬嗬，今兒你三爺把話給你放在這兒，要麽，你跟我賭，要麽，今天你就別回去了，三爺我好好的陪你玩玩。”鱉三說著，示威似的瞥了老錢一眼，沙包大的拳頭晃了晃。
老錢體弱，奔四張的他瘦的像個高粱稈子，哪裏是五大三粗的鱉三的對手，老錢心裏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可又不敢發，他盯著鱉三，幽幽說道：“三爺，咱們明人之間不說暗話，我知道您和我們猴子哥有過節，可那是你們倆的事，你和猴子哥有仇，你找他就行，為難我這麽一個小人物，是不是有些丟份兒了？”
鱉三臉色一變，隨之瞪著眼睛凶狠的瞪著老錢，道：“你說什麽？有種再說一遍？！”
老錢臉色鐵青，根本不敢和鱉三的眼睛對視，也不敢答話，他把頭扭在了一旁，暗暗祈禱著四眼的腿腳能夠麻利點，猴子哥要是不來，他今天估計很難脫身。
鱉三往前逼了一步，一張大餅臉距離老錢隻有一臂的距離，老錢被鱉三酸臭的口氣差點熏暈了過去，老錢低著頭，耳朵眼裏聽到鱉三的叫囂聲，“別說老子欺負人，三爺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跟我賭一局，你要是賭贏了，剛才贏得煙全歸你，而且今兒個爺放你走，若是賭輸了，你可得留點東西給三爺我。”
話音落下，鱉三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把寸長的匕首來扔在腳底下，意思很明顯，老錢要是輸了，至少得留下身體的某個部件來。
老錢依舊低著頭，沒有人能看清老錢此時的臉色，老錢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過了半天，老錢霍然抬頭，咬了咬牙看著鱉三，哼聲道：“三爺，你要賭，我陪你便是，今天要是我贏了，煙我也不要了，就算是孝敬您的，您放我走就行。”
“哈哈哈哈，好啊，三爺我答應你。”鱉三大笑三聲，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指著破囚衣上的破缸子，呲牙道：“來，開賭吧。”
老錢深吸一口氣，同樣做了下來，他拿起了骰子快速的放到了破缸子裏，當老錢拿起骰子的那一瞬間，秋天很明顯的感覺到，老錢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這種感覺很奇妙，說不清楚，但秋天知道，老錢這次是要認真了。
“當啷當啷.……”骰子在破缸子裏搖晃了幾十下，老錢翻手將破缸子蓋在衣服上，看也不看缸子一樣，一雙細長的眼睛的盯著鱉三，沉聲道：“三爺，您先猜，是大，還是小？”
破缸子放下的一瞬間，周圍圍著的一大幫看熱鬧的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一半的人依舊注視著破缸子，猜測著裏麵的骰子是大是小，另外一半人則盯著鱉三和老錢，暗暗揣測兩人誰能贏。
鱉三瞥了破缸子一眼，搓搓手，臉色興奮的通紅，大喝了一聲，“我壓大！”
“確定？”老錢臉色平靜的如同一汪湖泊，誰也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確定！”
“開！”老錢喝了一聲，飛快的掀開了破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