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他憑什麽?
“小瘦子,睡吧。”
秋天把小瘦子的腦袋摁到了被子裏,說了一句之後果真眯上眼睛呼呼睡了過去。
小瘦子想不通為什麽猴子哥和二麻子願意把床鋪讓出來,他也不敢多想,隻好按照秋天的吩咐做,蒙上被子就睡。
秋天躺在被窩裏,慢慢思索著猴子哥這是在向他示好,秋天也懂猴子哥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怕,也是敬。
猴子哥怕的不是秋天,而是劉閻王。
猴子哥怕的得罪了秋天,秋天又和劉閻王又關係,萬一秦關西利用與劉閻王這層關係給他小鞋穿,猴子哥在黃海監獄肯定沒好日子過。
再說,猴子哥也說有些感激秋天,畢竟那天晚上偷吃月餅的人裏麵也有他,當時要不是秋天主動扛下了所有的罪責,那麽在醫院裏躺一個星期的人可就是他猴子哥了。
是人都懂得感恩,猴子哥把秋天的好默默記在了心裏。
不過猴子哥作為牢頭還是要有牢頭的尊嚴的,他總不能跑到秋天麵前當麵對他道謝吧,那樣的話在十號監獄裏麵,猴子哥這個牢頭的地位恐怕要不穩了。所以猴子哥變相的想了個辦法,把自己的床鋪騰給了秋天,他這麽做,也是再給秋天示好。
安安靜靜的一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第二天早上監獄起床號的時候,秋天聞聲睜開眼睛,伸著懶腰正要下床。
秋天還沒起床,早有一道身影彎著腰跑了過來拿起秋天的鞋子穿在了他的腳上,秋天聽到了一道討好的的笑聲傳來,“天哥,您睡的可好?”
秋天低頭,定睛一看,原來是二麻子。
秋天看著二麻子那張滿是痘坑的臉,心裏忽然升出一道厭煩,秋天淡淡的撇開二麻子,說道:“你不用這樣,我不習慣,也不喜歡。”
二麻子臉皮也厚,他笑嘻嘻說道:“我給您打洗臉水,您好好洗洗。”
秋天拉住了二麻子,自己打了一盆洗臉水,首先洗了個臉,其餘的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等到秋天洗完臉收拾好之後,這些人才陸陸續續的去洗臉刷牙上茅房。
猴子哥,小瘦子,二麻子,老錢,四眼,三抽,按順序依次收拾完,加上後來的老槍,老槍等眾人都收拾完之後他才慢悠悠的從床上下來,隨便洗了洗臉,也不見撒尿上茅廁,佝僂著身影跟上猴子哥他們走出了牢房。
牢房空空蕩蕩隻剩下了秋天和小瘦子,大通鋪上,秋天和小瘦子隔著半米的距離,小瘦子則躺在被窩裏來回的打滾,一邊滾一邊笑道:“舒服,真舒服,超乎想象的舒服,怪不得猴子哥喜歡住這兒呢。”
“舒服就好好呆著。”秋天瞥了一眼小瘦子,自顧自的抱著後腦勺看著窗戶發呆,小瘦子見秋天發呆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他知道秋天肯定有一心的心事兒,可小瘦子又不方便問,隻能學著秋天托著下巴躺在床上曬太陽。
到了中午,不等小瘦子和秋天出去吃飯,劉閻王晃悠著他的大肚子又來了,這次他給秋天和小瘦子送來了兩盤餃子,說是食堂打的,小瘦子美美的吃完了才告訴秋天,食堂隻有過年才做餃子,這餃子八成是劉閻王從外麵小飯館買來的。
對於劉閻王的小恩小惠,秋天也就卻之不恭了,秋天很清楚像劉閻王這種人,你要是不要他的東西反而讓他心裏不舒服,可你要是吃他的喝他的,他肯定比誰笑的都開心。
監獄裏麵,秋天和小瘦子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曬太陽,可在監獄外麵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中秋剛過,氣溫趨於涼爽,可正午的日頭還是十分的火辣,火辣辣的太陽曬在人的臉上如同辣椒麵灑在上麵一樣,黃海監獄數千名犯人頭頂著太陽,任由汗水煮著他們的肌膚,拿著鐵鍬在挖土,汗水滴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黃海監獄依山而建,整個監獄結構呈倒著的品字形,品字形前麵兩個口是獄區和工作區,後麵的‘口’就是一連片的礦山,礦山裏含有大量的銅礦,黃海監獄裏麵的犯人平時就在銅礦區裏麵挖礦石。
相比較包裝月餅的活,挖礦要苦上一百倍,可黃海監獄並不是每天都有包裝月餅那樣的好工作,在大部分的時間裏,犯人們都要在這片礦山中挖出銅礦石來,然後再用肩膀挑著銅礦石挪到碎石機裏。
一天的活幹下來,足夠把一頭牛給累趴下,尤其今天老天爺不給麵子,太陽格外的毒辣,山澗中更是連一點風絲兒都沒有,犯人們身上穿著的白色監獄服早已染成了黑灰色,汗水夾著灰塵的衣服緊緊的帖在人的身上,所有人都是叫苦連天,吵吵嚷嚷罵罵咧咧的聲音更是不絕於耳。
可即便是再累,再不想幹活,也沒有一個人敢放下手裏的鐵鍬。
礦山四周被電網整整圍住了三圈,夜晚通電,白天有士兵抱著槍來回巡視,尤其是那些監工的獄警,更是心狠手辣,要是看到誰偷懶,輕則重罵一頓,重則打上幾棍子。
黃海監獄後的礦山被挖出了很大很大的一個大洞,四周的山石用鋼筋水泥砌成的的柱子頂住,一車又一車的鐵礦石從礦洞中運出來。
“當當當當.……”猴子哥扛著二錘,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在銅礦石上,敲了半天也沒在銅礦石上敲出幾個印兒來。
猴子哥身邊,五六個人相互之間隔著兩三米站著,所有的人都扛著錘頭砸石頭,一下一下的砸,叮叮當當的聲音吵著人的耳膜。
十號監獄的人有固定的工作區,猴子哥帶著十號監獄裏麵的人,幾乎每天都在重複一樣的工作,敲石頭的工作枯燥而又無味,尤其今天天又熱,沒幹幾下二麻子就不耐煩了。
二麻子把二錘立在地上,雙手撐在錘把上邊,張著嘴吐著舌頭喘著粗氣,瞥了一眼遠處剛剛背過身巡視的武裝士兵,罵罵咧咧道:“他娘的,這幫王八蛋,真拿咱當畜生使呢,累死老子了。”
“你小子少說兩句,等會兒讓雷子看見了,你肯定沒好果子吃。”猴子哥看都沒看二麻子一眼,沉聲說道。
警察叫條子,當兵的叫雷子,條子和雷子最大的區別就是雷子手裏拿著的是槍,條子拿著的是警棍,一些拿槍的警察也被稱為雷子,在監獄裏麵的獄警又在條子和雷子的基礎上有了一個更加恐怖的稱呼,叫閻王,意思是獄警們動起手來比閻王爺都心狠手辣。
二麻子頭一縮,眼睛瞥見巡哨的雷子轉了個身往他這兒看過來,急忙扛起二錘有氣無力的錘了一下,等雷子轉身的時候,二麻子又罵開了:“在這兒受累也就罷了,回去還要睡廁所邊上,一想我就肚子裏窩火。”
“咋?你不願意?”猴子哥瞥了二麻子一眼,語氣已經有些不善了,可二麻子沒聽出來猴子哥話中的意思,頓時罵道:“老子在十號監獄呆了五年了,算是監獄的老人吧,那倆小子呢,一個才來了一年,另一個才進十號監獄,把鋪蓋讓給他們,老子不服。”
“哦?不服氣,你給我說說,怎麽個不服法?”猴子哥慢悠悠的掄起二錘一邊說話一邊砸在石頭上。
二麻子來勁了,口噴唾沫,說道:“他們倆憑啥吃好的喝好的,不用幹活還能睡在最好的地方,老子就是不服。”
“不服嗎?”猴子哥又問道。
“不服!”二麻子挺了挺脖子說道。
猴子哥二話沒說,掄起二錘一下子砸在二麻子的腳麵上,二麻子臉都疼紫了,嗷的一聲叫了出來。
“幹什麽呢!”巡哨的士兵瞪著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看過來,手裏端著的槍抬起了槍口瞄向二麻子。
“回長官,沒事,他不小心被石頭砸到腳了。”猴子哥丟掉錘頭,扶住了跳著腳的二麻子,陪著笑臉看向遠處的雷子。
“對對對,是我不小心砸到腳了,給長官添麻煩了!”二麻子抬起頭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一萬倍的笑容來,倒抽著冷氣說道。
士兵也沒多想,隻是又瞪了二麻子一眼,轉頭對著猴子哥訓斥道:“你,扶著他休息休息。”
“是是是,長官。”猴子哥一邊彎著腰一邊提起二麻子的胳膊,用手一推就把二麻子推到了地上,他也順勢一屁股做了下來,掏出一根煙來點燃抽了起來,巡哨的士兵多看了猴子哥一眼,皺皺眉也沒說什麽。
猴子哥抽了兩三口,一支煙抽掉了一半,他把剩下的一半遞給二麻子,冷冷的說道:“拿著。”
二麻子疼的冷汗直流,他顫顫巍巍的夾起香煙,然後貪婪的抽了一大口。
“知道我為什麽打你嗎?”猴子哥的一隻手耷在二麻子的肩膀上,忽然開口問他。
二麻子搖搖頭,露出一張快要哭的臉,說道:“知道。”
“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二麻子頭使勁的搖著,生怕說錯了一句話惹的猴子哥不開心然後再遭到一頓毒打。
“那你給我聽好了。”猴子哥擺擺手,招呼周圍幾個十號監獄的犯人,臉色板起來嚴肅道:“還有你們都給我聽清楚了,以後再十號監獄,我是老大,那個叫秋天的也是老大,你們怎麽尊敬我就怎麽尊敬他,懂了嗎?”
“為什麽啊?他憑什麽?”二麻子不服氣的說道,可話一出口他又連忙捂住了嘴,眼神懼怕的看著猴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