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回天乏力
所以當周嘉樹看見霍若楠拿槍指著他時，他臉色都白了，舉起雙手投降，“霍少你聽我解釋，我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霍若楠懶得聽他廢話，背叛的走狗注定沒有好下場，他手裏拿著的槍慢慢下移，槍口對準他膝蓋位置，一聲消音悶響，那子彈穩穩當當正中他膝蓋。
周嘉樹重心不穩，疼的“噗通”一聲單膝跪在地上，他麵朝霍若楠，單手支撐身體，姿勢莫名詭異。
霍若楠手中的槍緩緩移向了另一邊，他麵色沉如閻羅，這裏又好似他的修羅場，隻等他下達最後的審判。
周嘉樹慌了，嘴裏跟機關槍掃射似的，快速的說：“霍少饒命，我是被威脅的，老爺子關了我兄弟和家人，我要是不殺陳曼，他們都得死！！”
霍若楠麵無表情，食指扣動扳機，慢慢彎曲，仿佛下一秒就要成功奪取周嘉樹的另一條腿。
周嘉樹臉上變成豬肝色，害怕的閉上眼睛，身體因為恐懼不住的顫抖，他還是怕死的。
霍若楠的食指即將抵達虎口的前一秒，最終還是鬆開了食指。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等了好一會兒，周嘉樹睜大眼睛驚訝的看著霍若楠，眼裏甚至還帶了那麽點欣喜，“霍少你……”
“你走吧。”霍若楠無奈的歎息，“今後別再出現在我麵前，否則……”他手上握著槍柄的手再次用力。
周嘉樹嚇得一個哆嗦連連應承：“是是是……我馬上就滾，馬上就滾……”
周嘉樹拖著身子，幾乎連滾帶爬離開了霍若楠的視線。
隻一眼，霍若楠毫不留戀的收回視線，把槍丟給身後的保鏢，轉身衝進了病房。
陳曼死了，他也沒必要再演戲，更加沒必要隱瞞身份。
可他最終遲了一步，老爺子仿佛鐵定了心要江以沫死。
其實無論他出不出手，江以沫大概是逃不了這一劫。
當江以沫還在醫院等待骨髓資源時，陳曼出車禍當場死亡的噩耗給了她當頭棒喝，這種感覺這麽說呢，一點都不比得知自己沒幾天可活的消息好。
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給她下死亡通知書，如今這事實打碎她所以希冀，所有絕
望困境接踵而來，比之前的困苦更加難上幾分，任是江以沫也經受不住這般生死垂危的痛苦。
她眼睛慢慢閉上，於睡夢中聽見周圍人在她麵前垂危哭泣，她多想伸手撫平他們眼眶周圍的淚水，可惜她連抬手的力量都沒有。
當死神真正降臨的那一刻，一切好像也沒那麽痛苦，江以沫雖然不舍，卻也不得不向他們告別。
隻是內心終究有那麽點遺憾，他沒來。
他應當正抱著死去的陳曼痛哭吧，大抵是不會來了。
霍若楠就那樣呆呆的站在病房的窗戶旁，他曾經無數次徘徊於病房門口，手放下又抬起，最終還是沒進去。
他怎麽進去，以何種方式什麽身份，明明做了那麽多，卻依舊沒能為江以沫拿到匹配骨髓，甚至讓他賭上了自己的榮譽，這種回天乏力的感覺可一點也不好受。
病房裏的人來了又走，夜晚時分最是寂靜，可這樣的寂靜沒持續多久，便被一場灼熱的大火所湮滅。
所有人意識到發生了火災時，都自顧不暇的往外跑，醫院走廊裏亂成一團，身體素質好一點的病人也能自己往外爬，像江以沫這種生命垂危全身乏力的病人，本就在生死線周圍徘徊，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連最後的掙紮也放棄了，正好讓這片火海帶走自己，風再一吹，骨灰飛揚，還能在死後被吹向世界的每個角落。
辻風聽聞江以沫醫院發生火災趕來時，整個醫院都陷入熊熊烈火中，他發了瘋一般朝身邊人嘶喊：“以沫呢？你們有沒有看見以沫？”
他動作粗魯而癲狂，真的是太在意，所以骨子裏的紳士風度也被他丟的幹幹淨淨。
周圍人遺憾的搖頭，他們都自顧不暇，哪有時間精力分給一個生命垂危的病人，就算把她救出來，她也熬不了多久，不如自保。
辻風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江以沫是他唯一的親人了，都努力這麽久，如果再不掙紮一下，他絕不可能平靜的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去死。
“以沫.……江以沫還在裏麵，我要進去救她！！”辻風變了，他對著這場大火撕心裂肺的大吼，甚至毫不猶豫準備衝進去，是周圍的人及時拉住他。
“辻先生你可不能衝進去送死，先不說你自己出不出得來，江小姐本就要死了，你要是再出事得不償失！”
“是啊是啊，得不償失。”
辻風讓他們都讓開，可那些人根本不懂辻風的情緒，隻知道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活人再衝進火海裏，他們人多，拉住辻風，卻讓辻風親眼目睹整個過程，目睹江以沫還在醫院病房裏，無論是病死還是燒死，她終究會死的。
這大概是他成年以來第一次崩潰，是他知道自己姐姐辻月死後第二次的嚎啕大哭，有人清晰的看見，那天辻風留下的不止是眼淚，還有血淚。
“轟隆”一聲，住院部就那樣安然倒塌，沒人知道大火燃燒中江以沫的病房此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江以沫在濃煙中呼吸，猛的咳嗽，就在她以為她這輩子都見不到霍若楠時，他出現了，他出現在以火海為背景的病房裏，火焰的光暈把他整個人照的通透，他渾身都是光亮，那麽迷人那麽耀眼，讓人不舍得挪開視線。
江以沫笑了，她很想說“若楠，你來了，你終於來了。”
可話到嘴邊，怎麽都沒有聲音，她嗓子應該是被熏啞了，她帶著笑，伸出手想去撫摸那張日思夜寐的俊逸臉頰，那張臉笑的溫柔，卻帶著淚，猛然間那張臉變了色，他不再溫柔，反倒是猙獰，他如死神般逼近，伸出雙手掐住江以沫的脖子，恨不得立即將她掐死。
江以沫驚恐的看他，想問他為什麽這麽做，接著就聽男人帶著恨意說：“都是你！是你害死了小曼，一定是你！！”
江以沫說不出話，一直搖頭，不是的，怎麽可能是她，她一直在醫院裏，她有什麽理由去殺陳曼。
“在我麵前不用裝了，我要娶小曼所以你妒忌她，她死了你也別想獨活！！”
那雙帶著血淚的眼睛以及瘋狂的動作，無一不彰顯著那人對陳曼刻骨的愛意和對她深刻的恨意。
江以沫驚恐的睜大眼睛，她沒想到，原來霍若楠為了陳曼可以做到這種地步，這是兩個半月後他們的第一次見麵，所有質問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要死去是嗎？
江以沫緩緩閉上了眼睛，也好，一切早該結束。
是後來的一群黑衣人及時趕到把江以沫帶了出去，可惜江以沫已經暈了過去。
江以沫就那樣消失了，消失的無影蹤，不知道的人以為她已經被燒成了骨灰，和這些灰燼融合在一起。
消防人員趕到的時候，整家醫院都沒了，包括霍若楠也來遲一步。
也不算太遲，至少他於迷夢煙霧中瞥見周嘉樹的影子，他渾身帶著傷，眼神凶狠的走出來，嘴裏仿佛在呢喃自語：江以沫死了，江以沫終於死了。
他沒走遠，又拿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易燃易爆的東西朝醫院的方向丟了過去。
“轟隆…砰……”本就燒成荒蕪的醫院被炸了一個凹下去的坑。
霍若楠朝周嘉樹衝過去，將他手中的東西搶過來，恨鐵不成鋼的一腳踹在他肚子上，“你他媽在幹什麽？你知不知道以沫之前在裏麵！火是不是你放得？”
“我當然知道，火就是我放得，我就是要她死。”周嘉樹回過頭來，他臉上狼狽，眼裏帶著淚，很複雜的眼神和表情，好像明明很不甘願，可他就是那麽做了，有種苦盡甘來但得不償失的感覺，他說：“江以沫死了，真好，江以沫終於死了。”
他明明想笑，卻哭的更加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