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9章 苦難
第2308章 苦難
夜。西河衛大將軍府邸。
拓拔淵正在和拓跋揚對弈。這圍棋是從中原傳到了北遼的,但二人都精於此道,棋技都屬於高手之列。
拓拔淵手中撚著一顆白字,目光凝聚在棋盤上,正在思考應該將手中這顆棋子落在何處。拓跋揚所布下的局,已經將他的棋麵逼到了絕境。
就在這時候,侍衛走了進來。剛要稟告,見皇上正在沉思,便打住了。
“有事就說。”拓拔淵已注意到了他。
“是!”侍衛怔了一下,連忙道,“皇上,永平府派遣密使求見。”
拓拔淵終於將手中的棋子落下,這顆棋子下去,瞬間破解了黑子的攻勢,使得白子轉危為安。
拓跋揚皺起了眉頭,現在輪到他犯難了。
拓拔淵麵露喜色,對侍衛道:“帶進來。”
不一會兒,侍衛就領著上次那個密使來到了拓拔淵麵前。那密使畢恭畢敬地跪地行禮,雙手呈上了一封稱是梁國大將軍的親筆信。
侍衛從他手中拿了信,交給了拓拔淵。
拓拔淵從信封中取出了信,展開閱覽。
拓跋揚朝他手中的信看去,此時心思已不在棋局上。
拓拔淵看完了信,便交給了拓跋揚。
“回去告訴你們的大將軍,朕必然赴約!”
“是。”
密使深深磕了一個響頭,然後就起身跟著侍衛退去了。
拓跋揚將信放在一旁,擔憂地說道:“皇上,您要親自赴會嗎?”
拓拔淵道:“當然。”
“微臣擔心,秦明那小子會使詐,不如還是讓微臣去見他吧。”
“不必,隻有朕去了,才能震懾他。而你,有更重要的任務。把這局棋下完,朕和你與眾將細細計議。拿下永平府,隻在明日!”
……
禁室。
桌麵上油燈的燈焰隻有豆粒般大小,發出來的光隻能勉強照亮一張桌子。
劉業坐在桌邊,掰開了手中的饅頭。
照例,饅頭中夾著一張折疊起來的紙張。
他將紙張取出,展開,借光一看:
明日未時,西河船上。
劉業看過後,將信紙撕成碎片,跟著饅頭一起吃了進去。
……
衛玲瓏、孟千弦、趙希堂三人在夜裏趕著路,終於是來到了桃林縣。桃林縣沒有圍城,由於距離戰區較近,縣內百姓大都已經往京師方向逃難去了。不過仍有部分人留了下來,所以還能看到些許燈火。
三人現在需要找一個落腳的地方,等明日天亮再前往永平府城。
趙希堂領著他們來到一戶還亮著燈的人家門前,他上去敲響了門。敲門聲一起,院裏便響起了一陣犬吠。
主人家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先大聲訓斥了狂吠的狗,然後拿了一根棍棒,一瘸一拐地來到門後,從門縫看了出去。
見到趙希堂,他麵有喜色,立刻打開了門。
“趙大夫,你是呀!”
“王大哥,一向安好?”
“托您地福。”
男主人的目光落在了衛玲瓏和孟千弦的身上:“這兩位是?”
趙希堂:“我的兩位弟子,這次帶他們出來曆練曆練。”
男主人一聽更加熱情了,連忙請他們進屋。
衛玲瓏一旁聽著趙希堂和男主子說話,便知道了男主人熱情的原因:早些年趙希堂曾經醫治了男主人的腳傷以及男主人母親的病。
“聽說最近燎國的皇帝禦駕親征來了,可能很快又要打仗了。朝廷這邊又調走了段將軍,大夥兒人心惶惶,這些天就走了不少人,所以現在縣內沒幾戶人家了。”男主人一邊給眾人倒水,一邊向他們說著近期發生的事情。
一位老夫人從裏屋摸摸索索地走了出來,趙希堂立刻上去行禮。
老夫人見了趙希堂非常高興,吩咐兒子立刻去買些牛肉回來招待客人。
“娘,跟您說過了,現在天黑,沒東西賣了。”男主人苦著臉說道。
“天黑了呀,那該如何是好……”老夫人顯得很著急,看來是不想怠慢了客人。
衛玲瓏這才注意到老人家眼睛看不見了。後來她了解到,這戶人家就現在隻有他們母子二人,男人曾經當過兵,傷了腿,最後是趙希堂醫治才將腿給保了下來,但行動依舊不便;老夫人是前年瞎的,這瘸一瞎,想走就走不了。更何況遷徙避戰也需要盤纏,隻怕現在仍留在縣裏的人,都是出於自身原因走不了的。
“老夫人,沒事。我吃過了,”趙希堂說,“今兒來是來給你看病的。”
趙希堂和男主人向哄孩子一般勸說,這才勸住了熱情的老夫人。
孟千弦喝了一杯水,冷冷地說道:zh“高居廟堂之人,根本就看不到底層老百姓的情況,還一直覺得所做的事情應該得到百姓們的感恩戴德,這都什麽世道!”
衛玲瓏第一次見到孟千弦這麽氣憤。
“你說的也不盡然,也有真心為民而謀的人。”
“以梁國現在的情況,你說的人,恐怕根本就不存在。”
衛玲瓏不了解梁國朝廷的情況,因此沒有反駁孟千弦。但她很不甘心,因為她為了離開趙氏村寨,就向大長老承諾了一定會讓村寨裏的人能夠在外麵也過上平靜的生活。
趙希堂走了出來,與他們二人坐在一起。
男主人也出來向大家道歉,然後就去為他們準備宵夜。
宵夜很簡單,每人隻得到了一碗麵,不過這總比一直吃幹糧要強多了。
衛玲瓏繼續向男主人了解縣裏的情況。
“這裏的知縣呢?”
“別提了,知縣早就跑了,之後就沒有人來填補空缺。”
孟千弦聽後歎息道:“國家如此,已病入膏肓。醫術再好也治不好這個國。”
衛玲瓏反駁道:“但能救人可以治國的人。不說這個,永平府是什麽情況,可以去嗎?”
男主人:“這我就不清楚了。”
衛玲瓏謝過了男主人,大家吃了麵後便去休息。
夜深人靜之時,衛玲瓏因為口渴醒了過來。房間沒有水,她出門來到客廳,便見孟千弦坐在門檻上,倚著門框一邊喝酒一邊望著夜空。
“怎麽還有酒喝?”衛玲瓏來到了他的麵前。
“那天帶上的。”孟千弦說的那天便是在山上小屋的時候。他將酒裝進了一個酒囊中,因為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回去。
他將酒囊遞給衛玲瓏:“要來一杯麽?”
衛玲瓏搖了搖頭:“明日就要進城了,少喝一點。”
孟千弦道:“我離開梁國去燎國,是因為我爹和我的親人們。”
衛玲瓏見他要傾訴,便在他身邊坐下。
“我爹是個地方的父母官,而且是個貪官。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家裏的人正是如此。大家都貪,貪得無厭。百姓在他的治下就是生財的工具。諷刺的是,我爹在我小時候就教導我將來要做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終於有一天,他成了朝廷內部鬥爭的替罪羊,罪定下來了,滿門抄斬,隻有我逃出來了。你說他們該死嗎?該死吧。我呢?也許也該死……”
說到這裏,孟千弦垂下了頭,流下了淚水……
衛玲瓏現在明白他為何那麽恨梁國了,那麽不想回去了。
聽了他這番話,衛玲瓏心中有感:朝廷,是該整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