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8章 十月風雪
第1847章十月風雪
十月,北國已是白雪皚皚,寒風瑟瑟。
今日的雪下得特別大,天地之間一片素白。
雪地上有數十個白色的影子在移動,原以為那是雪兔或者雪狐,但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些都是披著白披風的人。
山坡東邊,宇文修帶著五十人貼著雪地摸了上來。山坡西邊,胡馳也帶著五十人,同樣是悄悄然地行動著。
兩人都是大梁北境的將領,是北境大將軍荊鵬麾下的勇將。
宇文修年十七,胡馳年十九,二人都是英雄出少年的年輕才俊。
兩人此次出擊的目標是山腰上一處北遼人的據點。
在這風雪交加的日子,北遼人絕對想不到大梁會發起突襲,哨塔上居然沒有一名執勤的士兵。
宇文修和胡馳借著大雪的掩護摸到了營地周圍。
兩人都想立功,都爭著立功。
於是,他們便不約而同的殺進了兵營之中。
窩在帳篷裏喝酒取暖的北遼人,聽到殺聲後驚慌失措,不戰自亂。
宇文修和胡馳奮勇當先,兩人像是比賽一般對著敵人手起刀落,一個個北遼士兵倒在了他們的刀下。
北遼人見梁軍來勢洶洶,無心應戰,很快就被打得潰不成軍,四散奔逃。
大梁軍占了據點,繳獲大批的木材,此戰居然無一士兵死亡,將士們無不歡呼雀躍。
“幾個?”胡馳問宇文修。
“十二,你呢?”宇文修道。
“比你多一個。”胡馳道。
宇文修笑而不語,轉身離去。
胡馳看著他的背影,臉上卻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其實,他隻殺了十一個人。
……
風雪城是大梁在北境建立起來的軍事重鎮,由北境大將軍荊鵬鎮守。
宇文修和胡馳攻下了北遼的據點後,用一輛輛馬車運回了大批的木材,這些都是從據點裏搜出來的戰利品。
在冰天雪地的北境,木材的地位已經勝過了兵器和金銀財寶,僅次於糧食的地位。
宇文修和胡馳騎著馬走在隊伍之前,風雪城的百姓們夾道歡迎。
就連大將軍荊鵬也親自出來迎接二人。
二人見了荊鵬,翻身下馬,拱手行禮。
荊鵬來到二人身邊,左右手分別架在二人的肩膀上,笑著說道:“今晚,來將軍府,老子給你們慶功!”
二人道謝。
荊鵬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以示鼓勵,然後大笑而去。
……
北國的白晝很短,夜幕降臨之後,風雪城就安靜了下來。
胡馳交卸了軍務之後,早早就回到了家裏,沐浴焚香,精心打扮。
這時,門響了。敲門的是胡馳的心腹黃廣。
見黃廣麵帶笑意,胡馳故作冰冷地問道:“你小子笑什麽?”
黃廣道:“聽說大將軍要請將軍赴宴?”
“那又如何?”
“恭喜將軍了。”黃廣的笑容更加殷勤。
“有什麽可喜的,不過是吃一頓飯而已。”話雖如此,胡馳心裏還是很得意的。
如果沒有宇文修,他會更加高興。
“不隻是吃飯這麽簡單。”黃廣故作神秘地說。
“你到底想說什麽?”胡馳不耐煩了。
“卑職打聽到,大將軍是想借此機會,為大小姐物色夫婿。”
聽了這話,胡馳腦海裏便浮現出了荊鵬之女荊蓉的容顏。
那是: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凍梅花。
“若是被大將軍選為乘龍快婿,那便是一步登天,平步青雲了……”
這些話不需黃廣多言,胡馳自然明白。
但是,荊鵬宴請的不隻有他一個人,還有一個宇文修。
無疑,宇文修將會是他唯一的對手。
荊蓉,他誌在必得!
黃廣打住了滔滔不絕的訴說,因為他看到了胡馳眼中出現了一股狠勁兒,那是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意。
如同北國的風,凜冽如刀。
初冬見涼,將軍府燈火通明。
處處充斥著道賀聲,劃拳聲,興奮的大喊聲,好不熱鬧。
荊鵬揮了揮手,前廳的助興表演便撤下去了一半,站在客人身後的侍女們都紛紛上前給自己所服侍的貴客添酒。
宇文修和胡馳分別落座在將軍的左下位第一,和右下位第一,眾人都是有眼色的,從座位的安排上就知道誰是這場慶功宴的主要人物。
其他青年才幹和將軍老友在給荊鵬敬酒後,就依次給宇文修和胡馳敬酒,其尊貴程度可見一斑。
宇文修淡漠的看著所有人,並不當回事兒,隻在眼光放在將軍身上時才多了幾分尊敬。
胡馳暗地裏咬了咬牙,卻對來敬酒的眾人燦爛的大笑著。
“這次的戰事,多虧了兩位小英雄。”
如此說這,荊鵬起身,看向眾人:“在北境之地,胡馳和宇文修就是咱們大家夥的子侄,你們都要多照顧些啊!”
荊鵬朗聲大笑著,從主位上站起,端著酒杯。
受邀的眾人全都站起,端起酒杯,等著荊鵬後麵的話,侍婢們則弓著腰低著頭。
荊鵬仰頭一口就將杯中的烈酒飲下,“以後待我荊鵬如何,待兩位小英雄也當如何!”
“我等定當以將軍的話為首任!”
“小侄多謝將軍提攜!”
“多謝將軍提攜!”
眾人同時開口,隻是宇文修和胡馳的聲音單薄比不上眾人的聲音渾厚,他倆所說的隻有荊鵬聽到了。
將軍眼眸動了動,笑了一下,就安排繼續喝酒吃菜,談天說地了。
宇文修的湯匙被身邊的人不小心碰掉了,正準備彎腰去撿。
他看到將軍身後的屏風有影子動了一動。
“別撿了。”荊鵬看到,“用我的這個,這個還沒用過。你去再拿個新的給我來。”
荊鵬自然的將自己還未使用過的銀質小勺遞給宇文修,在場的眾人皆一愣,胡馳更是臉色難看起來。
要知道雖然是在戰場出生入死,生肉也是吃過的荊鵬,卻在私下裏十分介意私物的潔淨。
所以這也是荊鵬所用的餐具跟他們都不相同的原因,幹淨,又能試毒防毒。
“那宇文就不退讓了,多謝將軍。”宇文修仍舊雲淡風輕,似乎沒有感覺到荊鵬的特殊對待一般。
胡馳搭捶在膝邊的雙手,握成拳,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好在有寬領蓋著,否則就連風度也沒留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把重點放在了將軍和宇文修兩人身上。
席散了,將軍極力挽留宇文修和胡馳留下過夜,說是晚上能暢談如何攻打與防守北遼。
胡馳求之不得,宇文修酒吃多了,也不太想立馬就走。
不過席散了後,宇文修與胡馳便背道而馳,將軍也不說話,隻暈乎乎的往書房走去。
胡馳扶著將軍走回書房,又畢恭畢敬的囑咐了婢女好多,一會兒醒酒湯一會兒熱巾帕的,簡直像是極盡孝道的小兒。
從將軍將私人用的小勺遞給宇文修後,他就成了席上的重點,來敬酒的多了,宇文修不免多喝了,現正在將軍府花園裏的小池塘邊坐著醒酒。
感覺身前的影子變了個方向,宇文修沒睜眼,手卻下意識的摸到了腰間的匕首上,“誰?”
“……”
沒人回答他,一片樹葉從一側的大樹上掉了下來。
“還不出來的話,別怪我不客氣了。”宇文修睜開了眼,站直了身體看向掉了葉子的大樹。
“……”
還是沒人理他。
宇文修抽開腰間匕首,唰的一下就繞在了大樹背後。不過眨眼間,他手中的匕首已經逼上了來人的脖子上。
“我,是我!”荊蓉此刻不得不開口說話了。
她以為宇文修酒醉了,也想多看看他,多跟他親近一些,才偷偷跟了過來。
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他發現了,還因為喝多了對她刀劍相向。
荊蓉覺得有點委屈,從小到大誰都沒敢這麽對過她。
“對不住。”宇文修早知道是個女人跟著他,卻沒料定是將軍最疼愛的女兒。
本想當做什麽都沒察覺的,可她隱藏的方式太差了,讓他裝就沒法裝下去了。
收起匕首貼身放好,宇文修看了眼在遠處的一行婢女,開口道,“荊蓉小姐,咱們私下見麵不合適。我是莽夫不能玷汙了您的名聲,小姐還是快回去吧。”
荊蓉聽不得宇文修這樣說,哪怕知道他隻是客氣,隻是不想粘上麻煩,卻還是不能聽他這樣說他自己。
“你不是,你是好人,你救過我。”
宇文修微微皺眉看著她,似乎想不起來這回事兒。
荊蓉急了。
那是在她及笄的前一年花燈節,北境的城在節日裏還是很熱鬧的。
街上擺滿了攤子,賣花的,賣藝的,賣糖人的,猜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