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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沉睡之人

  第373章沉睡之人


  夜色已深,街巷寂靜。大街小巷不見人影,除了遠處偶爾響起的幾聲犬吠,再無其他聲音——直到一對人馬的出現。


  馬蹄聲和車輪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一隊人馬穿過大街,向著永寧河方向去。


  靜靜流淌的永寧河上,一行燈火輝煌的倒影波光粼粼。夜已深,但此處依舊燈火通明,歌舞升平。


  這地方,便是有名的煙柳之地——永寧長巷。


  永寧長巷有一片紅樓楚館,樂坊舞閣,是男人們尋花問柳,尋歡作樂的好去處。生意好的時候,長巷裏絲竹不斷,鶯燕之聲通宵達旦。


  永寧長巷裏,生意最好的當屬最大最豪華的群芳苑了。群芳苑有三處院落,風別以“天”、“地”、“人”區別。“人”是最熱鬧的別苑,因為這裏招待的客人不分貴賤,有錢就是主兒;“地”招待的都是有錢有地位的人,所以相較“人”會安靜一些;最後的“天”招待的都是達官顯赫,非尋常人能夠進入的。所以,“天”字別苑最是雅致,外圍還有甲士護衛。


  剛才那隊人馬,此時便通過一條專屬通道來到了群芳苑天字別苑。護衛見之,詢問身份。


  馬車車窗的簾子掀起一角,護衛打燈近前一看,驚駭不已,連忙抱拳頷首,“見過殿下。”


  南宮律陽二話不說,下了簾子。那護衛連忙請他入內。


  馬車進入苑中,南宮律陽下車。早有三五名小斯上來伺候,但都被南宮律陽喝退了。


  南宮律陽令隨從們在此等候,便徑直進入閣樓。


  閣樓有三層,每層六七不等的廂房雅室。這些廂房雅室大都都已被人長期租用,南宮律陽當然也有一間。


  他現在來到了室內,坐了下來,室內的女子正要給他斟酒按摩,卻被他喝退。女子們悻悻地退下,不一會兒,群芳苑的老板閨娘便笑盈盈地出現在南宮律陽眼前。


  “殿下大駕光臨,我等招待不周,還望見諒。”閨娘行禮道。


  “不談這個,我的人呢?”南宮律陽問。


  “殿下隨我來。”


  閨娘起身,走出房間。南宮律陽跟上,兩人來到了閨娘的廂房裏。隻見香閨的床上躺著一個人,正是南宮萱兒。


  原來,南宮律陽藏人的地方,不是什麽密室寶庫,而是人來人往的青樓。大隱隱於市,這是曹正教他的。也正是這個地方,完全出乎南宮弘昌的意料之外。以至於南宮弘昌跟蹤他到此地時,十分驚訝。


  “我怎麽就沒想到他會把人藏在這個地方。”南宮弘昌自責道。


  “對他而言,確實是個藏人的好地方。”公孫寂道。


  兩人均是布衣打扮,來到了群芳苑對麵的飄香園的一間廂房裏,正站在窗前,望著群芳苑。因為擔心會被人認出來,所以他們才沒有跟到群芳苑。


  “若萱兒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會放過南宮律陽!”南宮弘昌死死地盯著群芳苑,眼裏滿是怒火。


  公孫寂卻有種不安的感覺,“殿下,我想進群芳苑探一探。”


  南宮弘昌疑惑道:“為何?不是說好了待南宮律陽將萱兒帶出來後中途攔截嗎?”


  “我實在放心不下。”公孫寂語氣沉重。


  南宮弘昌尋思了一會兒,說:“那好吧,小心行事。”


  公孫寂點了點頭,便離開了廂房。


  南宮弘昌亦在隨後離去,去布置任務,做好攔截的準備。


  群芳苑,天字別苑,閨娘房間內。


  南宮律陽看著形容消瘦,臉色蒼白的妹妹南宮萱兒,心中湧起一股內疚。如果那天晚上他沒有喝酒,就不會釀成今日之結果。但他卻沒有半點悔意,因為他從小就喜歡南宮萱兒,即便他們是兄妹。


  他永遠記得,在他最無助的、最絕望的時候,是南宮萱兒溫暖了他的心房,讓他重新振作。


  雖然他和大哥南宮弘昌名義上都是一母所出,但宮裏曾有流言,他的生母根本不是皇後,而是一名不知姓名的女奴隸。


  正是因為這個流言,他被人看不起,甚至被別的皇子欺負。這時候,是南宮萱兒安慰他,給他鼓勵,讓他重新振作起來,並在朝廷中占據了一席之地。


  待他長大、並且有了自己的勢力之後,他開始調查關於自己當初那樁流言的真偽,結果得知,那根本就是事實。


  沒錯,他並非皇後所出。


  真相令他難過、怒憤、忌恨。


  他難過是因為皇後視他如己出,卻瞞著他;他憤怒是因為生母的一生坎坷,明明沒有犯錯,卻被父皇狠心毒死;他忌恨,是恨天道的不公。恨自己的生母為何不是皇後,皇後是多麽慈祥的母親啊。同時,他也恨自己,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生母。他更恨,那個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父皇!

  因此,他想要坐上龍椅,來矯正父皇所犯下的所有過錯。來彌補他與母親失去的東西。


  “殿下,當斷則斷,該舍棄時就要舍棄!”


  ——衛玲瓏的話忽然在南宮律陽耳邊響起。


  看著南宮萱兒,南宮律陽終於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了。事到如今,南宮萱兒顯然已經是一個累贅。一個能讓他功虧一簣的累贅。


  “她一直這個樣子嗎?”南宮律陽問。


  “是的,先後已經請來了十名各地的名醫,都對她的病況束手無策。”


  閨娘攤開手,無奈地搖頭。


  “這麽活著,也很痛苦吧。”


  “可不是麽,生不如死呢。”閨娘同情地說道。


  南宮律陽下了簾帳,令閨娘將他的隨從叫來。


  不一會兒,隨從們來到房內,還帶來一口棺材一樣的長匣子。這口匣子比棺材要小很多,正好容得下一個人。


  隨從們聽命將南宮萱兒裹在被子裏,再放入匣子中。


  在他們正做事的時候,南宮律陽想起一件事情,就問閨娘:“近日有形跡可疑的人來過嗎?”


  “形跡可疑的人?”閨娘不太明白其所指。


  “打探她消息的人。”南宮律陽朝床上瞥了一眼。


  “沒有。”閨娘的回答令人意外的幹脆。


  “真的沒有?”南宮律陽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


  “的確沒有異狀。”閨娘語氣肯定。


  並無異狀……那南宮弘昌如何查探到萱兒的所在呢?等等,他既然知道萱兒出了事,怎麽還有心情設宴飲酒?南宮律陽察覺到了反常之處,不安湧上心頭。


  他忽然邁步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推開窗戶,望出窗外。


  夜色下,對麵閣樓的窗戶透出零星的燈光,不知為何,南宮律陽感覺有人正在盯著他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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